莫阿九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自小金枝玉葉,錦衣玉食,父皇愛她如至寶,至她心有所屬後,方才添了皇弟,父親擔心她受委屈。
所以,從小到大,莫阿九想要的便很,因為她想要的,父親總會想方設法的為她得到。
可隻有一件事……
成親那夜,孤身一人的洞房花燭,她曾對著皎月許願。
她盼著以後,可得一人心,至此白首不相離。
哪怕再無法錦衣玉食,哪怕……在得到之前,她會受苦受難,她終會忍過去的,隻要告訴她,過去後,便是幸福便好。
可是啊……那願望,太過奢求了,終究也隻是埋藏在心底的夢罷了。
夢醒過後,終是要回到現實中來。
天色,不知何時早已暗淡下來。
莫阿九怔怔站在餘歸晚的私宅門口,自皇宮而出後,她已無家可歸,她隻得來此處了。
門並未落鎖,隻消輕輕一推,門便已經打開。所幸……裏麵一片昏暗,沒有燭火之光,沒有燈籠掩映,這讓她安心不少。
餘歸晚想來已經歇著了吧,她靜悄悄朝著角落中自己的客房而去。
“吱——”木門聲響,在夜色裏襯的格外寂靜。
莫阿九頓了頓,腳下卻不知突然踢到了什麼,她整個人都隨之趔趄了一下,匆忙穩住身形,行至桌前,摸索著點燃了燭火。
昏黃色的燈光照亮整個客房,莫阿九卻早已被眼前景色驚怔。
除卻這僅有的紫檀木桌,木椅盆架甚至一旁的窗蔓都被人狠狠扔在地上,花盆早已摔碎,落了滿地的泥土,窗子大開,滿室狼狽。
而裏側……
“啊……”她終是未能忍住,低呼一聲。
床榻之上,竟坐了一個穿著緋色長袍的男子,他隻是坐在那裏,麵無表情的望著莫阿九的方向。
餘歸晚。
“……你……怎會在我這裏?”遲疑片刻,莫阿九方才問著,許是因著落淚的緣故,她的嗓音喑啞。
“……”餘歸晚並未回她,他依舊坐在那裏,神色冷凝,目光緊盯著她。
此刻,莫阿九幡然想起,傍晚,容陌派人將她接走之時,餘歸晚不悅的神色,心中微頓,她隻故作無事般揮揮手中的木盒:“我去見容陌了。”
“我知!”這一次,餘歸晚回的十分迅速,而後,他緩緩自床榻邊上站起身,緋色長袍隨著他的動作舒展,而後,他走到莫阿九身後,“畢竟,要你莫阿九連尊嚴都可以枉顧的男人,除了容陌,還會有誰呢?”
他問的,格外諷刺。
本以為,不過是一個與自己有些恩怨的平凡女子罷了,不過……進宮見那個厭她至極的容陌罷了,他豈會在乎?
卻終是……高估了自己。回到主廳,終是無法克製心底的無名之火,所以來了客房,等她不著,便一怒之下將這裏砸了。
那個女人,果然是天煞孤星,無論四年前,亦或是現在,都是!
枉顧尊嚴……
莫阿九的臉色白了白:“餘公子沒毛病吧!”她看也未看他,隻兀自掩飾著自己越發紅腫的眼睛,她知,若是餘歸晚望見了,定然會嘲諷於她。
“哭了?”果不其然,即便她如何掩飾,餘歸晚終還是察覺到了。
莫阿九垂眸,並未再開口。
“莫阿九,你果真沒出息至極呢!”餘歸晚嘲諷一笑,“隻因著一個不愛你之人,便落淚了,你的淚,當真是這般廉價呢!”
廉價……莫阿九身形微晃,下瞬卻不知何處來的脾性,抬眸,她死死盯著餘歸晚:“與你何幹?”
“什麼?”餘歸晚似對她的突然反抗頗感詫異。
“我的事情,與餘公子何幹!”莫阿九頓了頓,再次重複道,“即便我的眼淚如何廉價,那也是我自己之事,同餘公子並未有任何關係!”
“我可從未承認與我有任何關係!”餘歸晚的臉色似越發難看,“怎的?莫姑娘而今倒是敢這般直率於我爭執,莫不是容陌又讓你回宮了?終於不用繼續在我這私宅死乞白賴的蹭著了?”他的語氣,似真的生氣了。
“餘歸晚!”莫阿九聲音陡然增大,下瞬,卻終是變得頹然,“這段時日,很抱歉在此處打擾於你,我從不知,原來餘公子這般煩我,你放心,我不會再在此處住著了。”話落,她便要轉身走向床榻邊上。
“就是這般!”餘歸晚聲音陡然凜起,“莫阿九,你就是這般,容陌朝著微微擺手,你便如寵物般巴巴上前,你果然最擅長這般了!”
寵物……
莫阿九隻覺得自己的心似被人緊攥住一般,她努力平靜下來,卻終是……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