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不愧為容陌，淩雲閣，也當真是淩雲閣。
莫阿九即便在淩雲閣數日，也未曾見過淩雲閣今日之盛況，當真擔得起“淩雲”二字。
燈火通明，卻毫無浮誇奢華之感，各色燈籠映襯的相得益彰，細紗籠罩與門前，如仙人之境般。
莫阿九靜靜坐在轎攆之內，隔著轎簾，望著外麵的一片繁華，神色微怔。
她從未想到，今夜這淩雲閣竟會來這般多的權貴，不過想來也是，容陌都已決計現身，那些皇族貴胄，豈敢拂了淩雲閣的麵子呢。
莫阿九嘲諷勾唇一笑。
時辰已到。
不遠處，一輛明黃色的轎攆徐徐而來，無需猜測，僅憑那華貴之色，大淩王朝再無第二人敢用。
轎攆內，是容陌。
“皇上駕到——”嚴嵩的聲音依舊尖細的可以，輕易打破整個黑夜，聽來萬般刺耳。
淩雲閣內外，幾乎跪倒一片，鋪天蓋地的恭順聲音響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勢震天，十足氣派。
嚴嵩上前，彎腰掀開轎簾，男子緩緩自其中而出。
莫阿九眯了眯眼睛，卻終是在看清楚容陌時，雙眸震驚睜大。
那人，竟是容陌，一襲暗紅長袍，身上瓔珞紋路十足華貴，本該有些庸俗的模樣，卻偏偏被他傳出了雍容之感。
可……那明明不是容陌之所愛的，他以往曾問過她：怎會喜愛瓔珞紋路這般大俗之物。
莫阿九那時隻安靜一笑，未曾言語。
而今，他竟然也穿上了，似乎……隻是為了和送她的裙裾匹配一般。
莫阿九垂眸，咽下喉嚨中的酸澀，他總是這般，做盡了讓她誤會的事，可其實，他對她毫無感情！
如今，就連衣裳，都匹配不上了。
莫阿九靜靜望著自己身上的裙裾，不是容陌送來的衣裳，而是……餘歸晚帶來的那個美人兒換下的一件大俗之裙罷了。
莫阿九苦笑一聲。
“莫姑娘，您在此處已半個時辰了，可要下轎？”轎外，小廝的聲音傳來。
莫阿九陡然回聲，終是勉強一笑，微微頷首：“這便下。”
剛要起身，身側陡然漂下一張字條，她微頓，卻見上麵，雋秀俊逸的字跡——“等我”。
分明是餘歸晚的筆跡。
莫阿九一僵，這字條是他何時放在她身上的？為何她從不知？難道……
背後默默爬起一絲冷汗，餘歸晚那廝素來小心眼，此事她未曾等他，不知後麵又生出什麼幺蛾子呢。
但如今事已至此，她終是下轎而去。
“莫姑娘？”卻在她腳站定地麵之際，身前陡然傳來一聲清魅女聲，當真是動聽至極。
莫阿九抬眸，卻見淩雲閣的當家花旦白素在自己跟前站著，一襲如輕煙似的薄紗長裙，此刻看來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子。
“莫姑娘今日未曾和餘公子一同前來？”白素徑自開口，“還是說，餘公子與其他佳人有約？”看來餘歸晚的風流，白素也清楚萬分。
“我可管不了餘公子！”莫阿九頓了頓，忽視白素語氣中明顯的直衝。
“這前幾日，可都是莫姑娘跟在餘公子身側，”白素說著，目光自莫阿九身上一掃而過，“今日……餘公子竟任由著莫姑娘穿著這勾欄院的姑娘愛穿之衣裳前來……”
“衣裳哪需分人而穿，不過遮身避寒之物罷了。”莫阿九蹙眉。
“莫姑娘而今還這般從容嗎？”白素說著，眼圈陡然微紅，眼神卻越發盛氣淩人，“莫姑娘也不過同我一般，是個被拋棄的可憐人罷了！”
“我沒……”
“皇上！”
莫阿九剛待解釋，未曾想身後陡然幾聲驚呼，她身子一僵，卻見身後人已全數跪下，包括……她身側的白素。
“奴家參加皇上！”許是未曾這般近接觸龍顏，白素的聲音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