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十三年前,父親剛剛去世,母親下落不明,接手一切的的時候,他才二十歲,躲避著各種各樣的追殺,內部的和外部的。
十二年前在北海遇到蘇琪的時候,他正被一大群人追殺,幫裏麵亂七八糟,他剛剛從意大利回來,消息走漏了之後就被人一直追殺。
那時候,他正在躲避著幫裏反賊的追殺,剛剛逃到北海,打算到越南去,卻意外看到蘇琪落水。
其實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的,隻是莫名的,就在那一刻動了惻隱之心,那一雙殺人無數的手,第一次救了一個人。
那時候她還在昏迷,追殺他的人就在附近,沒有注意,就被蘇琪抬手把母親在他出生的時候做好的戒指扯去了。
那時候的蘇琪,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沒有長開的五官鑲嵌在那胖嘟嘟的蘋果臉上,頂著一個齊齊的冬菇頭,但也不難看出五官的精致,卻還不如今天的美麗,隻有大概的輪廓。
少女成年之後的蛻變是無法想象的,以至於後來他看到蘇琪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印象,或者說,蘇琪於他,不過是一個不小心撞破了他談事的一個意外罷了。
真正記起蘇琪,是在那一晚的宴會後,蘇琪被人推下水,他把她帶回別墅,不小心留意到她脖子上的紅繩。許久沒有過的好奇心突然冒了起來,手指挑上那根紅繩的時候,他能在那漆黑的夜中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鼓,一下又一下地響著。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那一刻的感受,看到那個戒指的那一刻,那冷硬了萬年的心突然之間就裂開了。
從來沒有想到,十年的時光,不管是濃是淡,但是卻始終有一個人,記掛著他,那種感覺,難以言明,
或者說,從來都不會有人明白他的感覺。
在刀尖上行走了那麼多年,第一次這樣真實而熱切地覺得自己的存在感是那麼地強烈,原來,自己還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不是一個人。
蘇琪那精致的小臉在月色下,睫毛纖長,鼻梁挺直, 櫻桃小嘴,一點點地看著,慢慢的慢慢的就和記憶中的那張胖乎乎的小臉重疊起來。
那樣鮮活而明顯的記憶,盡管隻是匆忙的匆匆一瞥,歲月經久了那麼多番的輪回,卻依舊忘不掉,不得不承認,這是命定的。
蘇琪,你逃不掉了。
其實她手上的那個U盤對於他來說,真的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他步步逼近,不過是想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讓她走進自己的世界罷了。
那一天是蘇琪第一次殺人,驚慌失措到幾乎要捉狂。
他從出生開始就開始被訓練成一個殺人的繼承者,殺人對他來說,就好像吃飯一樣正常。他知道蘇琪是良民,總是難以接受這些東西的,可是他不知道,難以接受的程度居然是這麼高的。
那一天晚上,他看著半夜驚醒尖叫的蘇琪,第一次覺得難以抉擇。
他想要蘇琪,而這些,蘇琪都不可能避開的。
他能夠保證自己在的時候許她一片安逸,可是哪一天,他不在她身邊了,她就隻能坐以待斃了。他不想蘇琪這樣,他希望蘇琪即使離開了他,也能很好地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可是,他到底還是自私了。
他的世界已經寂靜得太久了,他已經一個人太久了,他隻是,想要找一個人陪著走下去而已。而這個人,是蘇琪,也隻能是蘇琪。
他逼著她接受他的一切,甚至是顛倒了她的道德認知和法律信仰,他知道的,她一直想要逃開,一直都想。
可是,他忍不住放手,很奇怪,他從來都是自製力很強。曾經有一次被人偷襲,捉住注射的海洛因,他就一個人都戒掉了,可是蘇琪,他戒不掉,盡管隻是一個眼神,一個笑容。
敬孝堂的人最近又開始鬧騰起來了,他隻能先把蘇琪放下。
盡管希望她能夠走進他的世界,但是並不希望蘇琪因為自己而受傷。
可是有些事情,你越是害怕,它發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蘇琪被敬孝堂的人綁架的時候,他正在越南那邊談一筆軍火生意,聽到梁燁講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隻是笑了笑,很淡定地談完了這筆生意,期間和言笑晏晏地喝了幾杯酒。
可是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那個時候,即使是握著酒杯的手都是在發抖的。幾乎是在當晚,他就讓梁燁準備直升飛機回國了。
敬孝堂的人是瘋狗,蘇琪被咬住了,下場他不用想都知道。
他找了是四個小時五十分鍾,可是卻無半分消息。
那是他第一次那樣的驚慌失措,幾乎將整座城市翻轉了,隻為了尋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