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外麵風正大,天又寒,還是待來日天氣晴朗了再上城吧!”
張珪佇立在一側,看著親衛,一件件為父親披上甲胄,不由關懷的說道。
“咳咳咳~”
張勳猛然咳了幾聲,哀歎道:“無礙,這一躺就是近月時日,咳咳.....得看看弟兄們。”
“阿翁~”
張珪無奈的低喚一聲,沒了後話。
父親今歲也不過四十有八,算不上年老,正值壯年的尾巴。以前身體健朗的很,每日都得吃上斤肉。
而現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讓父親瞬間老了近十歲。
月前,劉車騎率主力大軍,攻軒轅關的消息傳到洛陽時,父親就再也頂不住了。大罵雖是不止,卻擋不住身體的疲倦。
沉積舊傷,心氣頹廢,再加上士卒的不斷逃亡,一層又一層的冰霜,覆蓋在那顆逐漸衰老的心髒上。
自己作為親子,卻無能為力~
披上皮裘,張勳佝僂著身軀,強抬起些神色,在張珪的微摻下,推開了大門。
“呼~”
一陣寒風迎麵而來,張勳不由眯起眼睛。
緩了片刻後,這才縮了下脖子,暗歎一聲。
軍中是什麼情況,自己基本上都清楚,珪兒想要隱瞞,又哪有那麼容易。缺糧少衣,又趕風雪交加,困頓如斯啊!
“咳咳~走,先去耗門。”
“諾!阿翁,慢些,地上有冰雪。”
“放心~老夫還沒孱弱到走不了路那一步呢。”
“嗯。”
一行腳印,從洛陽宮城外的大將軍府邸,延綿東去。
走到內城城門處,張勳看著門口的幾名將士,身上裹著亂七八糟的衣服,不禁皺起眉頭,但也沒說什麼。
自己身為大將軍,自是不會缺少厚重衣服,以來禦寒。更何況,家就在洛陽城,夫人帶著幼子應該已經到了長安,但府邸還有幾名老仆在呢。
而將士們,則不一樣了。
城內府庫根本沒有儲存的冬衣,洛陽城空後,能搜羅出來的衣物應該也不會多。此時,多件衣服讓將士們稍微暖和些,縱是有損軍容,那又何妨。
不過,出了內城後,張勳才真正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不是下麵的心腹騙了自己,而是他們把問題說的有些輕了。當然,怪罪不得,畢竟當時的自己還臥病在榻。
可憐,將士們卻是受苦了。
走在空曠的大道間,根本看不到任何將士。
但不代表聽不到.....
推開那完整無缺的屋門,張勳便看到眼前的一幕。
十幾名將士蜷縮在屋裏的一角,旁邊燃燒著一堆木柴,人人穿著單衣,捧著可見碗底的湯水,不知所措的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大將軍。
“大...大將軍,卑職等....”
一名軍吏匆忙站起身來,口中哆哆嗦嗦的說著。
話說一半,便被張勳抬手打斷了。
“唉~走了一會路,凍的渾身發冷。去,給某也盛碗熱湯來,暖暖身子。”
張勳強顏歡笑,與那軍吏說了句,而後示意張珪扶自己坐下。
於是,十幾名大眼瞪小眼的楚兵,就看著尊貴的大將軍,跟他們一樣,坐在茅草墊上。身上的甲胄,還是那麼鮮亮,內裏的襯衣肯定是絲綢做的,而且穿了好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