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之看著儼然已成了雪人的她,有些心疼地說:“怎麼就改不了的壞毛病,想靜一靜也不拿件鬥笠穿著,看這樣不凍著,回去又該難受了。”待說完了才覺不妥,恍惚就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在一個雨天的深夜,她獨自一個人跑出來在這裏淋雨,沒有人能找的到她,唯有他可以。他打著傘靜靜地陪她站著,等她舒服些了才帶她回去。那時她才十四歲吧,嬌小的個子,卻有衝天的脾氣,為了慕容錦碧,和姨夫一句話說不來便大吵大鬧,現在想起來,那時單純的她像夢一般再也觸摸不到。他解下身上的狐皮風衣,將她仔細的包裹起來,靜靜地坐在她的身側,看著雪中依然盛開的梅花。
許久,琉黛有些累了,便笑著說:“晉初,我累了。”他點點頭,片刻方道:“那我們回去吧,夫人的葬禮還有些事要問你。”琉黛點了點頭,卻沒有起來,望之看著她,僅幾天的功夫她便又瘦了一圈,漸漸的下頜襯著蒼白的臉頰,讓人說不出的淒苦,可是他也看不出絲毫的逃避,他心中有一絲鈍痛,琉黛啊,她再不是那個會躲在她懷裏哭泣的女子,她長大了,便不在他的觸摸範圍之內。望之有些出神地說:“阿黛,你變了不少。“
“晉初,我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好似看穿了他一樣,琉黛淡淡地說,為了那個男子,再難她也是願意的。望之似有些控製不住,他心疼道:“可是他怎麼忍心讓你一個人回來?明知道那是龍潭虎穴,還要你來!”琉黛微微有些笑意,她將他的大掌握住,緩緩地說:“晉初,我願意的,既然我選擇了他,他要什麼我便陪著他,幫助他,我不想做一個金絲籠中的小雀,我要和他共進退。”望之靜靜的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遺憾地說:“也罷,我早已不能做有什麼。”說完便將手抽出,一個人默默地踩著來時的腳印回去,心中的苦,隻有他一個人來品嚐,她從來不知道他有多麼的悔恨,有多麼的痛心,隻是一次的轉身,便失去了幸福的永久權利。
青安在院子中焦急的等著,這半日了不知郡主到底去了哪裏,哎,將軍也病了,可怎麼好啊。一個轉身他看到望之從梅園出來,便趕上去道:“鍾公子,郡主可在梅園中?”
“安伯,不用擔心,她馬上就出來了。”望之恭敬道。果然,片刻之後琉黛便從梅園出來,烏黑的鬢發上落著薄薄的一層雪霜,青安有些擔心的問道:“郡主,可莫要著了涼啊!”
琉黛彎了眼角,和藹的對青安道:“我沒事,青伯伯,就是有些渴了,我們到屋裏去吧。”在這將軍府上下,琉黛隻管青安叫青伯伯,隻因為從小到大他也待他如女兒一般,府裏發生了這樣的事,再聽到琉黛這樣叫他,青安的眼眶竟是有些紅了。
到了屋內就座,被如意迫著喝了碗薑湯,她才有功夫問問瑣事,琉黛將閑人摒除,一本正經的問道:“青伯伯,事情都安排好了吧,我不希望到時再有無謂的殺戮。”青安點了點頭,卻又不無擔心的問道:“阿黛啊,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到時候萬一有個差錯,將軍會氣瘋的。”琉黛聽了有些愣神,過了一會才說:“我不會有事的,他不會讓我有事的,青伯伯,阿爹就交給您了。”
青安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向屋外走去。晉初的臉色有些發青,道:“冒著這樣大的險,就真值得,他怎麼敢……”不待他說完,琉黛邊走到他身旁,輕輕安撫道:“晉初,即便他不來,我知道你也不會讓我有事,晉初,相信我吧。”望之無力的拍了拍桌之,也揮袖而去。琉黛靜靜地立在屋內,有些愴然,但還是默念著:“子璃,莫要讓我後悔,莫要讓我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