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有一瞬間的愣神,繼而那烏黑的瞳仁便充滿希冀的望著他,好似得了什麼討喜的好東西,望之看著她近在眼前的臉,不禁有些感歎這世間的女兒真是不凡,若隻論這相貌,紅妝恐不及琉黛千分之一,可她那一動一靜之中顯現出的瀟灑,卻是琉黛所沒有的,或許曾經有過,卻因著他的決絕和拋棄,心中承載了太多太多,以至於不知道怎樣舍棄。他不禁嘲笑自己的庸俗,怎會做這般無聊的比較,卻在很多年以後才參透,原來就是從那一刻起,他有了心動。
“真的?太好了,若是這樣我便回去好好收拾一番,想那苗疆老人當年也是我師傅的手下敗將,我卻被他的毒蚊所傷,真真是丟人!”看她兀自的講了一大篇的話,望之想著,這頑皮獵奇的性子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又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微微諷刺著自己的無聊。紅妝自顧自地說完了,也不管他聽沒聽就又神神秘秘的提議道:“望之,不然我們就逃走吧,這樣省了收拾又省了送別,像私奔一樣,你說好不好?“那頑皮的秀眸一眨一眨的,看的望之一個閃神,不禁突起憐香惜玉之心,可又有些遺憾地說道:“紅妝,你可知道那戰場是怎樣的情景,比之修羅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另一個地獄啊……”不待他說完紅妝的手便覆了上來,嬌嫩的臉上湧起一股子倔強,朗朗的說道:“我不管,也管不了那麼多,我隻知道你要去哪裏我便是要跟著的,天涯海角不算遠,即便是地獄,陪著你去闖一闖又有何不可?”
倒是一腔的激情洋溢,待那話說完了,紅妝才覺得難為情,直羞得從臉到脖子根都紅了起來,那原本貼在望之唇上的手如今也像被火烤了一把,忙不迭的拿了下來,將頭垂得低低的,再不敢看望之一眼。過了好一會兒,那有些發熱的腦子才有些清醒,卻忽然反應過來,他竟沒什麼反應,頓時心裏涼涼的一片,眼淚也湧了上來,可他還是不說話,紅妝有些負起的想到,也罷,便是拒絕了也要個痛快,一番肺腑之言已吐,無論這長路漫漫,此情此意即便是夭折了,將來也不會因著那滿腔的情無處訴說而遺憾。實在等得久了,連垂著的頸子都有些酸,她終於忍不住的抬起了頭,卻看到了她永遠都不能忘的景色。望之愣愣的站在那裏,俊美的臉上竟是一片嫣紅,那呆呆的神情像是還沉浸在她的話語中,當下心中的不快全被這稀奇的場麵所代替,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調笑道:“喲,竟不知這十一皇子還會臉紅,這幅害羞的樣子怕是連我們家恩恩美人都不及的。”望之猛地一下反應過來,好一會子才將那奇怪的感覺壓下去。
他有些不自然的看著紅妝,怎麼這樣的女子就給他碰到了,都道女兒家是矜持嬌貴的,怎還會有這樣的怪胎,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若真的想跟著去,便去收拾東西,一個時辰以後便在馬廄會合,可好?”紅妝見他終於答應了,再顧不得取笑他,興高采烈得回去收拾行囊,留下望之一個人在那裏,臉色卻漸漸的蒼白。他慢慢地向馬廄走去,腦子裏全是混亂的影子,琉黛的冷漠,紅妝的熱情,一切的一切似是一把刀,狠狠的刮在他的心上,像是要他將那過去生生的剝離出去。
望之拿了一把草料,漫無目的的放到馬槽中,卻有一匹通體雪白的大宛良馬湊了過來,讓他不禁仔細看了看,他有些驚喜的看著它蹭在他的身上,竟真是飛狐,他將手插在它的馬鬃裏,緩緩的為它梳理著,心中那一絲絲的淩亂也像是理清楚了一般,他忽然想到了放下。他拍拍飛狐的頭說:“他把你都帶來了,難得這份心……”說著又低了頭,似是歎息般的一句:“阿黛,若如此,你不悔,我便萬死不辭!”言罷,身影飛速的向柳宓兒的帳子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