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子璃正在書房中作畫,就見琉黛輕輕的推開門,獻寶似的將手中的食盒放到矮幾上,待她將那蓋子打開,一股子荷露的清香便慢慢散了開來,子璃畫手一頓,便痛快的將那毛筆一扔,向她大步走來,帶著些微的氣惱,輕勾起她的下頜,笑道:“你可是妖精變的,怎麼就拿你沒辦法呢?”琉黛淺笑著迎上他的美目,明亮的燈火映上她白皙的麵龐,透著股子嬌媚誘惑,卻又讓人舍不得碰觸,她一下拍掉他的手,有些俏皮的說道:“怎麼,妾身為陛下做了荷葉包飯,您還不滿意麼?”子璃無奈的將手收回,坐在她的身旁,她周身繚繞著清新之氣,讓他不禁想要大快朵頤。待他去看那新出鍋的荷葉蒸飯,卻盡是些奇形怪狀的團子,不禁戲謔道:“怎包的這樣醜。”琉黛俏臉一紅,撒嬌似的說道:“醜又怎樣,我辛辛苦苦包了給你,可要將它吃的一幹二淨!”子璃將她拽到懷裏,笑著點了點頭,伸手便拿了個團子,將那荷葉細細的剝開,露出晶瑩的糯米,還摻雜著些桂圓紅棗,說不出的好看。琉黛開心的拿了木勺,將那米分了幾份,挖了一塊給他,豈料他不止將那米一口吞了,還含了她半個拇指,舌尖細細的舔著,惹得她又心神不寧起來。
琉黛索性將那勺抽出,一把塞進他的手裏,兀自起身去看他書桌上的畫,她將那紙提起,有些欣喜的看那畫中之人像是與她並立一般,當真是惟妙惟肖。她記得這是她在那間廂房中的打扮,三千青絲隻在腦後梳了個簡單的髻,除了那支桃木簪子再無贅飾,可那畫中的她在淡淡的笑著,心滿意足的樣子令她有些微的感動,若有一日真能過這平常的日子,沒有那矚目的光環,沒有那享不盡的財富,隻一生一世一雙人,隻瀟瀟灑灑走天下,便再沒有什麼奢望了,驀地她又自嘲的笑笑,其實這本就是奢望的。輕輕將那畫放下,又遊移的看了看四周,盡是些散亂的折子,鋪了滿滿的一張桌子,待她想要去收拾,卻被其中一封毫不顯眼的信定住了目光。她是認得它的,秦國暗衛的信向來都是這種雪白的信封,簡簡單單的裝在竹筒中,悄無聲息的送到他的手中,隻這一封特別,那旁邊的竹筒上刻著柳宓兒的蠱蟲,刹那間她的腦中便隻充斥著他離去前蕭瑟的身影,指尖泛著微微的涼意,抬起手來想要去拾那信,卻是顫抖著不敢靠近。
屋子裏還是糯米與荷葉的香甜,卻再也沒有片刻之前的溫馨旖旎,徒留著她微微克製的吸氣聲,似是悶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兀自的冷笑著,心裏縱有千個萬個不願不甘,也抵不過她此時的半點傷懷,似是歎息一般,他淡淡的說道:“何不打開看看。”她似是下定了決心,飛快的將那信抽了出來,可那顫抖的雙手卻是連紙也拿不住,琉黛強忍著眼淚將信看完,重重的跌坐在椅中,真是不能再拖了,她總以為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這皇城之難總會解的,可她卻在逃避,自她被霍淺劫持,這便已成定局。苗疆老人早已棄了齊國,殺了慕容乾,諒一個阿鬥般的慕容豐德跟頭翻不過天,但隻要他活著,齊國上下便沒有降秦的理由,她當真是助了他一臂之力,如此齊國與契丹兩麵夾擊,戰子璃縱有三頭六臂也支撐不了多久,她還苦苦的讓他去救晉初。可她不敢想啊,若真的讓慕容豐德死了,她又情何以堪,現下若無人襄助,晉初又危在旦夕,她淺淺的笑著,嘲諷著上天的不公,就這樣逼得她無路可走,她不能啊,她怎麼能看那個對她用了一生情深的人去死,她已經負了他那麼那麼多,怎麼還要讓他客死異鄉,隻為了她的一己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