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元十六年春,秦王著將軍李擲駐守皇城,與十一皇子戰子瑨及齊國大將霍淺返回津陽,入朝便改皇城為商陽,自湘江以南至商陽諸城池皆劃入秦國版圖,自此齊國破滅,慕容豐德偏安錦官,實力再不如從前。此外崔道自西城大漠生擒大將阿林丹,滅契丹十五萬大軍,將契丹趕出中原千裏之外,立此大功被封為旭日將軍,另霍淺及時歸順解皇城之難,特封為衛國大夫,其女霍巧兒於商陽迎入天家,一進津陽便被奉為二品淑妃。自秦王歸來朝野上下煥然一新,且南伐一戰大獲全勝,舉國歡慶,同時,十五皇子護國有功,奉為成王,十一皇子攻打契丹亦為解皇城之難拖延了時機,奉為瑞王,自開春伊始,一切便又步入正軌,各行其職。
琉黛自梅園暈倒之後,身子再不如從前,且胎像甚是不穩,日日裏張漢都來問診,如今他已被封為太醫院的院士,隻委派給了琉黛。張漢見她日益的消瘦了下去,心中不禁有些著急,一邊勸著她每日裏多些飲食,一邊又緊著如意帶她出去散心,這孕婦最不得氣滯血瘀,早先她便有了小產的跡象,如今又路途迢迢折騰回了秦國,若不細心調養著,即便胎兒保住了生產之時亦是大險之象。如此,琉黛便不能再日日想些傷懷往事,望之本欲在梅園中見她一麵就退守山林,卻見她懷著身孕又如此憔悴,不得不留下來幫戰子璃以期她能少幾分擔憂,不想他那病體亦是任柳宓兒調養了這些日子才是好過些,偶爾在宮中碰上下朝的他,俱是促咳不斷,高高冠上頭頂的發已變得純白,讓她更是反添一重憂思。如今進了春,望之的病總算是好了些,姹紫千紅已有了些微得顏色,這一日琉黛午睡醒了,精神比往日好了許多,便對如意說道:“且去上菱池看看,那些個荷花也該露頭了。”如意看她如此興致,自是高興的攙她向榴敏園走去。
花園裏楊柳已冒了嫩綠的葉子,柔軟的春風吹拂著,連連的蕩著,看的琉黛好不愜意,待見了上菱池的影子,就聽見一片少女的嬉戲之聲,竟是聚了一群宮妃閨閣小姐踏青來了,眾人見她款款走來,肚子已是完全顯現出來,隻那窈窕的身姿卻更是纖弱,著一襲杏黃的衣衫,明眸善睞,眉唇淺笑,豐姿依舊是無人能敵。帶她走得近了,才有人跪下開始行禮,更有有眼色的嬤嬤搬了軟墊子給她坐下,琉黛淺淺一笑,柔聲說道:“本宮有些日子沒出來走走,不想竟是這般的熱鬧,都起來吧,你們盡管暢快的玩笑,我且看個樂子。”她素來是和氣的,隻在子璃做王爺的時候處置過一個侍妾,如今她早已學會了賢良大度,隻望這孩子平安,那些水中花鏡中月又有什麼可去留戀的呢。眾人聽她叫起,因著往日裏她是最沒什麼架子的,都又兀自的玩笑起來,這詩詞歌賦曆來是文人雅士的最愛,可在這宮廷之中更有癡女子向往著風花雪月,感這暖日春風,萬物複蘇,又都競相賽起詩來,琉黛饒有趣味地聽著,竟也有幾首精致的。
此時眾人都在詠花,梅菊桃李,紛湧不窮,隻琉黛聽著卻有些俗了,此時卻從東邊的小道上湧來一群侍衛,看著竟像是鑾駕來了,眾妃嬪都屏氣凝神,整理著有些淩亂的衣裳,琉黛卻是噙著冰冷的笑,心中如淩遲一般,這上菱池的荷花已含苞待放,卻不知那年對她說著情話的人在何方,抑或是在誰的懷裏。眾人靜默了片刻,果見淑妃巧笑嫣然得擁著戰子璃走來,他著那明黃的宮袍愈發顯得英武明朗,隻那霸氣的臉上展出一抹溫柔的笑,卻是對著身旁的佳人,二人深情的對目似是沒有察覺諸人在此,隻在眾人齊聲行禮巧兒才恍惚發覺一般,半掩粉麵,嬌羞著說道:“隻跟皇上鬥樂子了,竟沒發現姐姐們都在這裏,皇上可讓臣妾丟人了。”子璃轉過身來,隻一眼便看到坐在池旁的她,田田的荷葉映著她怯不經風的身子,越發讓人憐惜,他心裏揪著想問今日裏她可舒服了,有沒有多進補些什麼,他忍不住天天揪著張漢問這問那,強忍著那股子思念,卻在見著她的時候如數哽在喉裏,竟是連看都不能凝望太久。霍巧兒看著他那愣愣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陣醋意翻滾,她巧笑著向琉黛微微福身道:“皇後娘娘吉祥。”
那嬌柔中帶著些微的尖刻,將琉黛一下驚醒,她扶著如意有些吃力的站起身來,向子璃微微曲了曲身道:“皇上萬福。”子璃看著她秀頸微垂,身子有些笨重吃力,欲上前去扶她,卻被霍巧兒一把拉住,嬌滴滴的說道:“姐姐快些起來吧,可別傷著肚子中的龍脈,皇上可是惦記的緊呢。”琉黛起身民唇一笑,並不在意,隻扶著如意的手緊了些,問道:“淑妃這些日子過的可還舒適,這北國的天氣幹燥,不比南方水潤,回頭可還要送些水果到敏言宮?”霍巧兒不料她如此的雲淡風輕,卻也隻得裝了一副賢良恭順的模樣,討好的應了聲不用,便又瞧著周圍妃嬪所做的詩句,向著子璃說道:“眾姐姐都是多才多藝的,皇上何不也來個千古絕唱?”子璃不著痕跡的掙脫她的臂膀,在那上位中坐了,又吩咐道:“你們且都坐吧,這麼好的天氣實在應該熱鬧一番,怎麼,皇後沒有做一首?”琉黛本是有些累了,坐在那檀木椅子上出了些薄汗,聽著子璃的刁難卻也不緊不慢地說道:“皇上抬舉臣妾了,臣妾那點子墨底子怎敢在眾位姊妹中獻醜,不如讓淑妃作一首可好,從前臣妾在齊國時,淑妃的才女之名就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