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2)

子璃回到津陽的時候,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隨身隻有不到百人的侍衛,急匆匆的踏著暮色進了宮。此時藏香宮正籠罩在烏雲慘淡之中,張漢已是束手無策,隻與晉初等在主廳之內,任清冷的夜風弗卷著宮中的浮綾,靜靜地等著柳宓兒出來。時光忽然變得那樣漫長,晉初透過窗戶看著雨中低擺的蓮花,募得有一種害怕的感覺,阿黛,難道這一次你就輕易的放棄了,情願化作一陣清風,成全他與別人的花好月圓,你從來不是這般賢惠的女子,他努力的想著,回想她在心中留下的一抹抹剪影,竟不曾發現唇角有一絲淺笑,他想起她的倔強,她的狡黠,她的蠻橫,她總是讓人應接不暇從來不會輕易的放棄,就像曾經她那麼執著的讓他陷了下去,又灼灼其聲的不許他輕易的死去,盡管有那麼多的無奈心酸,盡管她再也不屬於他,可他總是堅信她會努力讓自己幸福,她會努力的去走每一步。戰子璃,或許是他永遠也不願承認的失敗,不管是這江山還是琉黛,在那年的燈下,當她決絕地說出她選擇的是他的時候,他便已明白,這一生沒有她,這江山便是都握在手中又有什麼用呢,她一直都堅強的守在她的身旁,盡管那帝王的高度上是多麼的寒冷,她依舊是那麼的堅持,他說不出什麼隻能為了她去赴湯蹈火,可是他真的累了,就在那穿胸的一劍,他是那麼的想停下來,他累了,這江山讓他失去了愛人,這鬥爭讓他覺得孤獨,連那個如火一般的女子都飄然遠去,而阿黛,現在的你,是不是也累了?

帶著滿身的雨露,子璃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藏香宮,他矗立在那雨水之中,能清晰的看到窗前的晉初在恍惚的想著什麼,他伸出的手便又縮了回來,這裏是那樣的安靜,安靜到他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沒有那熟悉的馨香,沒有她溫柔的巧笑,亦沒有如意急匆匆的身影。他似與那夜融為一體,他的愛從一開始就是卑微的,在每一個角落裏注視著她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他以為隻要足夠久,他總能贏得那顆七竅玲瓏心,可是他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她的心中總是有一個他,他像鬼魅一樣占據著她,每每在他以為得到她的全部的時候,就會閃現出來,輕易的擊破他的自信,他的倨傲,他的冷漠。可是這一次他多麼的希望這看似萬能一般的男子,能像以往那樣,將她完整的救出來,這一刻的他,竟是那樣的悔恨,悔恨這江山的逼迫,悔恨那曾經的嫉恨,若沒有一個她,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周圍的景色漸漸退去,他似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虛空之中,隻記得那年登基之時,她著錦繡的華服,緩緩地走到他的身旁,那麼的美,似是日月星辰,照亮了前途中無盡的黑暗,她溫柔的笑著,說道:“我會一生一世的陪著你,陪你看這萬裏河山,天下匍匐。”子璃抬起頭望向那漆黑一片的夜空,心中暗暗想著,這一生他或許總也不會服輸,可是此時此刻,他是真心的祈求著上天,希望它不要將那個傾世絕倫的女子帶走,隻這一世,他貪心的想到,隻這一世他就想要跟她享盡天倫,白首到老,他不要那飄渺的來生,亦不願無盡的雨聲中回憶往昔的種種,所以,所有的都拿去吧,隻求你將她留下,求你……雨聲漸漸大了,雷聲亦在轟鳴,子璃忽然仰天長嘯一聲,撲通跪在那積哇的雨水中,那顆高貴的頭顱深深地埋在胸前,呢喃著說道:“求你,將她留下……求你……”

雕花鏤空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晉初看著跪在門前的子璃,心中有微微的顫動,這便是一國之君,這天下的霸主,在情字麵前竟也是這般的卑微。子璃緩緩的起身,充滿血絲的雙目對上晉初有些悲憫的目光,硬生生的移開,雨依舊在下,點點打在他的身上,將那身紫金蟒袍濕透,順著袍腳滴答而下,濺起點點水花。二人靜靜地走進屋內,不過片刻,跟在後頭的水淳也趕了上來,這一趟回來的匆忙,竟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那丫頭婆子們早先就被柳宓兒轟了出去,如今竟是連個伺候的丫頭也沒有了,水淳無奈之下隻得親自上陣,在那偏廳中草草的將他的濕衣換下,本欲去尋件常穿的衣服,卻見子璃兀自走到那衣櫃旁,輕輕拉開暗隔,露出一件簇新的袍子,月白色的宮緞用那細密的針腳繡了騰雲的金龍,一看便是禦用之物,隻子璃眸中露出的珍重之色讓他猜透幾分。隻見他將那袍子抖開細細的撫平了皺褶,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從偏廳中走出。此時內室中有了些微的聲響,緊緊關閉的門被如意打開,原本便嬌小的麵龐現下更是透著幾分蒼白,右手的腕間纏著厚厚的布條,似是受了什麼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