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靈山的主峰上有一洞口,其狹長而黑暗,高高的洞頂被磨礪光滑,刻著挺拔的兩個字,仵門。子璃抬起頭逆著耀眼的日光看去,仿佛到了無境的權力頂峰,孤獨沉悶中隻剩下遙遙無際的期盼,心底漸漸騰起一股淒涼,難以抑製。從洞口向內望去,不見絲毫光影,且隻容一人通過,柳宓兒淡淡一笑打頭向前走去,卻被子璃牽住手腕,她帶著慣常的笑意,輕道:“做什麼?這石洞我住了多少年了,竟比你那皇宮還要熟悉些,還是讓我領著你們走吧。”說罷,嫋娜的身姿閃入石洞之中,望之一行亦快步跟上。初入洞府本是狹長的石道,柳宓兒拿了火種將兩側石燈點燃,顯示在眼前的竟是異常華美的迷宮,原本參差不齊的地麵上鋪就青石,甬道過後便是色彩多變妖嬈晃眼的主廳,以此分出各條道路,隻模糊的看到各條似是通往不同的方向。主廳的中央是八卦輪回圖,隻那縱橫交錯的幾多線條似是總在變換,讓人看不清晰,望之默默地繞著那園轉了許久,眸中似是一亮,向著紅妝望去,道:“可是祭血八卦棋?”紅妝點了點頭,她本也是從師傅的典籍中看過,這祭血棋是上古的秘術,隻用作祭天,隻現下這圖似是有所改動,料想這苗疆老人必是用作密道的入口,紅妝兀自看向那縱橫交錯的線條,便將眾人分別安排不同的方位,隻最後還餘出幾格,子璃道:“無妨,你們且先站好了。”說罷,便吸過幾塊碎石瞬間擲向那無人的空缺,腳下的棋盤緩緩下降,一股子陰冷的風夾雜著腐氣從腳底湧上,王之海低低咳嗽幾聲,過了片刻那棋盤才停於平地。
恩恩將王之海扶於石凳旁坐下,才四下打量這地宮,隻這裏燈火通明竟不像少有人居住的,那迤邐的長廊和明亮的屋室,好似富足的住戶要在這裏安居天年。柳宓兒的眸有些迷離,曾經這裏便是她的家,或許不曾有太多的歡笑,卻也寄托了少年的絲縷情懷,她有些恍惚的繞過室中散發淡淡光芒的綠玉,沿著掛滿帷帳的長廊,向著一間石房走去。她輕輕地撥動石門的一角,待那帶著塵埃的門板打開,便看到了房中略顯簡潔的擺設,柳宓兒看著那絲毫沒有動過的物件,心中彌漫著點點柔情,或許總還有些不忍,他們總是不忍心的。子璃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輕道:“這裏可曾是你住的地方?”柳宓兒美眸微眯,似含探尋,子璃淡淡一笑,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總是不喜歡翻綴。”
柳宓兒點了點頭,向著牆角走去,卻又轉過身來說道:“我在這裏住了十四年,卻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裏是個修羅場。”室內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她的臉有些微的蒼白,原本微褐的肌膚似也不再妖嬈的散發光彩,柳宓兒微微轉過身麵向那石壁,纖手在牆麵上緩緩的摸索著,終於順著暗浮的條紋觸動了幾關,牆麵緩緩的向一旁移動著,黑暗中的石階亦向下蔓延伸展著。柳宓兒伸出手平靜的看著子璃,似在等待某種時刻,她已有若許年不曾來過了,那裏的記憶卻還是清晰可見,隻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又怎麼能曝在他的眼下。
子璃攬著她,大手慢慢覆上她的雙目,那清明的聲音亦帶了絲蠱惑,緩緩地說道:“既已都過去了,為何總不能麵對呢?”柳宓兒抬起頭望向那鳳目,那裏麵蘊含著點點的疼惜,點點的動容,她抿了抿嘴角,心中漸漸明了,或許這樣也就足夠了,不枉白白來這一趟,此去過後,還有什麼可以遺憾可以怨懟的呢?她輕輕牽起他的手,慢慢地步入黑暗之中,隻那狹窄的甬道很長,長到讓人以為會永遠這樣走下去,暗無天日。待他們遙遙地看到那座水牢,王之海卻是低低的笑出了聲,那時的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能夠活著回來,再看這可怕的地方。望之看著那四周的枯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死亡之氣,而那水牢卻是像隱在霧中,模模糊糊隻一個輪廓,他思忖片刻,平靜地說道:“這裏擺了陣法,無怪乎派出去的人無一生還。”柳宓兒淡淡一笑,望了一眼子璃,道:“你可信我?”子璃眸中閃出點點碎光,看在她的眼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暖,在柳宓兒的心中,這個男人多的隻有睥睨天下的霸氣,唯有的幾分情誼或許全數給了那個女子,如此,她亦能分得那一絲的柔情,如何不會悲涼。柳宓兒緩緩的移動著腳步,看似隻有些微變化的步態中卻是暗藏玄機,眾人或可不覺什麼,唯有王之海卻是清楚地知道,這陣法的狠厲天下稱絕,當年他亦是闖過多次,隻從未成功,若不如此亦不會留了這一身的傷,現下若是走錯半步,便會一切大亂,雖憑著柳宓兒也會走出去,可必是傷亡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