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於亂世之中,我的父王是燕國的第九代帝王,他秉承了祖父的雄心壯誌卻對日漸衰微的國勢束手無策。我自幼長在華麗旖旎的宮牆之中,看慣了太多的政權交替,那些一個接一個的鐵血政變讓我有太多太多的痛,讓我有太多太多的悲。如今這天下四分,燕國早已大勢已去,不複祖父在朝時的強勢鼎盛,可我卻也不能任他國的鐵騎踏平我燕國繁華的街道,毀了我這些年賴以為家的故鄉。傳聞多年以前皇族曾出過一位武學奇才,曾將獨霸一時的苗疆老人封存多年,我的父王將我放逐世外,讓我去尋找那個可以救燕國於一旦的人。我獨自穿梭於廣大的山川之中,那些瑰麗又險峻的自然之色每每俘獲我心的同時又讓我有些悵然,那些所謂的爭奪,所謂的欲望膨脹的醜惡是為了什麼,我猶豫著,卻仍需繼續著。那個夜晚我遇見了旖旎如靈湖之水的玉縷,僅僅是刹那的驚豔便要離開,我獨自一人沉醉在閉塞的酒肆裏,品位著那沒入心中的寂寞,我看到了父王派來的死士,那些形同鬼魅無所不能卻又對皇族無限忠心的人,我總不明白,他們怎麼能離開陽光隱沒在世間那樣多年,一代又一代。
契丹是獨立於中原的一群野蠻的後代,嗜血的本性使他們長久的傳承下來,獨居沙漠以外長久地存在。我乘著雙峰的駱駝緩緩地走在一望無盡的黃沙之中,那是一種讓人絕望的寂靜,我走了許多許多天都沒有看到一個活著的人。當我的水囊被烈日蒸幹的時候,我坐在高大的駝峰投下的陰影之中有些譏諷的笑著,或許這無奈又不可拋起的生命最終會終結在這裏,這樣的我,便不會看到血流成河的城池以及父王悲痛欲絕的神情。我望著那癱軟在細沙上的駱駝,它的眼睛如蒙著一層灰塵,模糊的讓我看不清,我淡淡的笑著,徒步走在那不能將我撐穩的地麵上。天漸漸黑了,從地底逐漸氤氳而上的寒氣是我全身麻木,我疲憊的身軀再到下的那一刻忽而閃過一抹剪影,那纖指輕觸鼻尖的淡笑,讓我有一絲的眷戀。當我在冰冷的地麵上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忽而一陣冷冷的殺氣彌漫過來,我的身體仿佛恢複知覺一般蜷縮在一起,我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看著遠處糾纏的兩個人,不過片刻那糾纏的兩個人便到了身前。我心中有一瞬間的悸動,那末纖弱的身影就算在殺氣彌漫的時候也如舞動般唯美。
我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很久以後,一股甘甜的汁水劃過我的喉間,我便看到了佩銘明媚的笑臉。那是一處寂靜的山穀,幾處粗鄙的草屋立在一片藍天綠地之中,我走出屋外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桃樹,那落英繽紛的美景讓我有些驚豔。漸漸的有嗚咽的蕭聲響起,一波三折如潺潺的流水擊到沙石,那點點的水花讓人覺得清涼。玉縷就在那桃瓣紛擾下起舞,她碧色的紗裙襯著點點的粉瓣,讓我有一種癡迷,想要沉浸在這世外桃源之中。驀的,我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高大而淩厲的男子,我靜靜的凝視著他,忽然有一種了悟,我們或許是同一類人,一種掙紮悲苦邊緣而不能自拔的人。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英俊如旭日東升的男子便是年少即位的秦王。他的身後跟著一位挽著如意髻的少婦,那曼妙的身姿中透出的盡是寂寂的漠然,好似那開在嚴寒中的紅梅,讓人隻可遠觀不可近玩。佩銘饒有興致的看著那略有淩厲的男子,有些戲謔的開口道:“你來這裏幹什麼?你連阿妹都打不過,怎麼來請師傅?”那廂舞動著的玉縷忽而停下,纖纖十指托著一方墨玉的茶盤過來,輕柔地說道:“翎公子自是有上乘的武藝,隻可惜不願指點玉縷。”佩銘外頭“哦”了一聲,那烏黑的眸子悄悄一轉,一個淩厲的掌風便向那男子揮去,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佩銘的功夫竟是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