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澈。一個喜吹笛,白玉做的長笛。關於這根笛子,母親說是和我一起生下來的,當時整個手術室裏的醫生護士都嚇呆了。我笑說不相信。可是母親忽然歎息,幽幽地說,“我總覺得你不像是我生的!”
聽完這句話,我很害怕。或許,我是個妖怪?怪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從那以後,我就越發覺得自己與這個人世是如此格格不入。
我低下頭輕輕撫摩長笛,不知為何,每一次撫摩,都仿佛可以聽到一聲極細地歎息,這樣的歎息落落的撩撥我的心弦,我忍不住顫栗起來。
通常我會在下午四點半開始畫畫。我趴在柔軟的落葉上,反複畫著那一個人。那一個我在夢中經常遇見的人。一頭冰藍的長發,英俊而蒼白的臉總是在飛揚的發間若隱若現。在夢裏,他沒有對我說過一個字,可是,每次看到他,我的心都會溢滿淚水。這樣無奈和彷徨。
勾勒完最後一筆,我用手指輕輕撫摩,心是奇異地安寧。忽然,一陣淒厲嚎叫清晰地傳入我的耳膜,我驚了一下,抬頭的時候,發現整個林間的鳥兒一股腦的飛騰起來,黑壓壓的一片,遮住了所有的陽光。在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黑色的獸一般的影子向我衝了過來。
猙獰的麵目,腦袋上有一支尖利的白角,肚子受了傷血正不停地流淌。我趴在那裏忘了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已經處於癲狂狀態的怪獸凶猛的衝過來。
“快躲開!”一個急促而幹淨地聲音響起。我的心一驚,站起來四下裏搜尋,卻不見說話的人,那隻白角離我的心髒隻有不到一米。我忽然開始恐懼,萬一我死後該怎麼辦?我就再也見不著那個夢中人!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狂風肆掠過來,將我整個人掀飛了起來。我的白色的長裙在空中飄揚,刹那間我有一種脫離肉體的快感,可以像葉子一樣飛起來。然後,我被一雙堅實的胳膊托住,繼而又聽見剛才那熟悉的聲音,“不是叫你躲開嗎?”言語間有些責怪。
我完全沉浸在這樣奇幻的場景裏,難道,這又是夢?我揉揉眼睛,沒錯,我還在這片樹林裏,落葉上散落著我的畫板。那麼,現在抱著我的……是誰?
我抬起頭來,忽然就看見一張異常熟悉的臉。這張臉我已不知道勾勒了多少次,每一個線條和深度我閉上眼睛都可以毫無差錯的畫出來的臉。現在,這樣的臉離我隻有半米。他的眼睛在看到我的臉的時候,驟然間亮了起來。他和我四目交錯,仿佛時間定格在了此時。
又是一聲怒吼,那隻衝出去很遠地白角獸又掉頭殺了回來。
他看著我,然後慢慢將我放在地上,嘴角浮起一抹奇異地微笑,他轉身,冷冷地喝道,“白犀怪,見到本大人還不快乖乖下跪!”
白犀怪根本沒有一絲懼意,反而加速衝了過來,它咆哮著,戾氣大作,忽然後背就生出一雙黑色的仿佛蜻蜓一樣的翅膀。這樣的翅膀,仿佛北極星一般灼痛了我的眼,我的頭腦裏不知不覺又想起了什麼……在一處浩淼的湖邊,我輕輕吹起長笛,笛聲悠悠,一個溫柔英俊的白發男子陪在自己身邊……這樣的片段還是第一次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回過神來,看見我的夢中人被那隻白犀怪凶猛陣勢逼的處於劣勢,他英俊的臉頰有一道清晰的抓痕,我的心一緊,邁了一步,我想要告訴他小心。
“別動!這個白犀怪是冥界最凶殘的怪物,小心傷了你!”他在躲閃間轉過臉來說道,視線落卻落在了我手中的白色長笛上。他漆黑而深邃的眼裏驟然間升騰起一絲難以置信的光彩,一閃而過。
我呆立在空曠的林間,想著他說的冥界最凶殘的怪物……冥界……難道,我真的不是整天在胡思亂想,而是冥冥中有著安排?為何,我會看見他們?他,又是誰?
“你會吹笛子嗎?”他背身抵擋著越來越瘋狂的怪獸,不經意地問道。我點頭,詫異地說會。
“好,你吹。”
“為什麼……”我握著長笛不解地望著他飄忽的身影。
“或許,你的笛聲可以使這個怪物安靜下來,也許我看錯了,但是,無論如何試一試吧……”他側身看著我,淡藍的長發輕輕搖曳起來,他的眼裏閃現如同漫天星子一樣細碎的光亮,這樣的眼,我無法抵擋。
我輕輕將長笛橫在唇邊,一縷幽思便在頃刻間化了開來。笛聲嫋嫋,那些個驚慌亂飛的鳥兒們也都安靜地回去各自的鳥巢。天色忽然之間就暗了下來,那隻暴躁的白犀怪慢慢地收起翅膀,趴伏在地上,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