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1 / 3)

歐陽枝。

她認出了這個十六歲的男孩。

“你是來報到的新生嗎?”

他笨拙地點頭。

“別磨蹭了,要遲到嘍!”

司機早就不耐煩了,不等回答就踩下油門,估計是擔心地鐵站口是非之地,不但會有人來搶生意,碰到警察就慘了。

“真不好意思!”枝很有禮貌地打招呼,抬腕看了看白色的陶瓷表,“還剩下七分鍾,千萬不能遲到啊!”

她尷尬地低頭,原本蒼白的臉頰,居然還有些發紅,發跡下隱隱淌下汗珠,剛一路跑著衝出地鐵站。

少年避開她的目光,自始至終一個字都沒,目光掃向車內除她以外的任何地方。

五分鍾後,車子繞道開到了南明高級中學門口。

枝搶先把十塊錢遞給司機,他緊跟在後麵下車,了這輩子對她的第一句話:“喂,我還要給你五塊錢!”

“不用啦!謝謝你跟我拚車!”

夏日的清晨,南明路上飄著施工的灰塵,她的笑容,震碎了許多男生的心髒。幸好沒遲到,學校門口雲集高一新生,全是家長陪同來的,隻有司望孤零零的一個人。不斷有私家車開到路邊,全家人陪著孩子來報到,很快擠滿了各種牌子的汽車。

操場上擺放著大牌子,指示新生到哪個教室登記報到,還有繳費注冊的流程。枝走過操場邊的夾竹桃林,紅色花簇開得越發鮮豔。

她徑直走進教學樓,在走廊轉角的落地鏡前,整理頭發與儀表,化著淡淡的恰到好處的妝容,雖是盛夏穿著也不暴露,裙子穩穩壓住膝蓋,一雙中跟鞋子頗為低調。

枝看到了他。

新生們都擠在烈日的操場上,或者去一樓的教室,二樓走廊冷冷清清,隻有那個少年在跟著她。

她微微轉身,蹙起蛾眉,表情嚴肅,射出冷酷的目光。遇到過不少跟隨或窺視她的男生,必須表現出讓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姿態。

司望在走廊站了片刻,直到手機短信聲響起,原來是媽媽發來的,問他有沒有準時到學校報到?他回了短短的“一切順利”,便下樓去排隊登記付費了。

一時後,新生與家長們前往報告廳舉行典禮,司望遠離人群走在操場中央,暴露在灼熱的陽光下,汗水濕透了媽媽買的新襯衫。

他遠遠地看著學校圖書館,也是多年前聯義山莊供奉靈位的廟宇。

“魂兮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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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式的悶熱與嚴酷,操場地麵溫度至少有四十攝氏度,熱浪滾滾地包圍著少男少女們。許多女生紛紛以例假為由退出隊列,也有個別男生佯裝暈倒被送走。隻有他筆挺地站在太陽下,注視著武警教官。原本蒼白的皮膚早被曬黑,輕輕一撮就能揭起兩層,這也是女生們最害怕的緣故,盡管個個都往臉上搽防曬霜。

軍訓持續五,在秋老虎來臨前結束,教官誇獎他是意誌力最頑強的學生,帶著一身黝黑的膚色,從此南明中學沒人敢欺負他了。

開學前新生住進宿舍,何清影終於跟來了,幫兒子搬被子枕頭。他領到了新校服,挺酷的一身黑色,穿上不時引來女生注目。媽媽不停地嘮叨,畢竟從兒子生下來的十六年間,還從沒離開過自己。

寢室裏的大人比學生多,都在整理床鋪與行李。等到何清影收拾好了一切,才依依不舍地離去,關照兒子一定要打電話回家。

“媽媽,望兒已經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司望旁若無蓉在她額前親吻,周圍同學們發出譏笑,他看起來卻毫不在意。

這輩子第一次在學校過夜,他不太跟同齡人話。南明中學都是住讀生,為了方便與家裏聯係,允許學生帶手機到學校,但不準帶到課堂。司望的這台山寨機,已被下鋪的室友嘲笑過了,人家用的是IPHONE,對麵兩個都帶著IPAD,埋頭於植物大戰僵屍。

仔細觀察寢室的木頭窗台——布滿二十多年來的各種刻痕,許多人名交織在一起,還有五角星與骷髏等各種符號。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依稀刻著“死亡詩社”四個字。

窗外此起彼伏地響著蟋蟀聲,帶著夾竹桃花香的微風襲來,稍稍驅散悶熱。隔著沒有燈光的大操場,他盡力向黑夜眺望,依稀分辨出學校圖書館的輪廓。

忽然,閣樓亮起療光。

四樓寢室的窗台上,司望瞪大眼睛,可惜手邊沒有望遠鏡。

“喂,同學,早點睡吧。”

熄燈時,下鋪的室友打著哈欠提醒。另一個室友走過來,招呼都不打就拉緊窗簾。司望已在窗台上趴了兩個鍾頭,大家都把他當作怪物了。

此刻,遠在廣州的馬力收到一條短信:“我回到南明高中了,睡在你從前寢室的上鋪。”

次日清晨,司望接到媽媽的電話,何清影激動地問長問短,生怕兒子吃不好睡不好,而他回答一切順利,還反問她昨晚睡得怎麼樣?她望兒不在家,整宿都沒睡著。

上課第一。

高一(2)班的教室,在白色教學樓的三層,班裏有32個同學,17個男生,15個女生。司望算是高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五排,距離講台與黑板十多米,很適合開差或做動作。同桌是個活躍的男生,不停地跟別人話。前排是兩個女生,一個剪著短發,一個紮著馬尾,長相都隻能算中人之姿。她倆對司望很友好,但他都是有一句答一句,從不主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