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聲響起,英生先生走出店外。我隔著窗戶看他坐進四輪傳動車,頭也不回地奔馳而去,留下漂撇學長停在一旁的白色房車。
高千並未目送他,隻是在吧台前拄著臉頰,瞪著自己的杯子。
不久後,她抱著頭,隨手束起頭發,並大大地歎了口氣。
“——我真糟糕。”
“什麼糟糕?”
“被他看穿了。”
“英生先生嗎?看穿什麼?”
“看穿我是在同情他。”
“同情……?”
又出現了與高千毫不相襯的詞語。
“是同情,有點不正確;或許我是想成為華苗姐的替代品。為了他,我想代替華苗姐,永遠待在他的身邊——你懂嗎?”
我懂,我如此想到。便是在這一刻,我確信高千將華苗姐投射於自己身上。
“套句英生先生的話,高千在想什麼,我似乎也知道了。”
“對,應該就如你所想。”
“換句話——”
高千突然舉起手來製止我,這和英生先生問起我們對他父親的觀感時,他突然打斷我的回答一樣,是種拒絕。
她浮現畏怯眼神,並輕輕地搖了搖頭——連這舉動都一樣。
“……別了”
“好,我不。”
“我來。”
“咦?”
“我來。我不想從匠仔口中聽到那些話。”
“為什麼?”
“為什麼……是啊,到底為什麼?”一瞬間,她麵露沉思。“——該怎麼呢?同樣的話,由你來和別人是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
“真實感完全不同。”
“真實感?”
“由你來便很‘沉重’,直壓著人而來。”
“是嗎?”
“從我們頭一次見麵時就是這樣。”
“頭一次——”
“我這個例子或許有點奇怪,你還記得去年的平安夜嗎?我們在三瓶等了老半,漂他們卻一直沒出現,我不耐煩,便想回去。”
“哦!那又怎麼了?”
“要是我那時回去了,現在應該就不會和你、漂及兔來往了吧!”
“是嗎?我覺得依學長的個性,之後還是會死纏爛打的追求你,所以結果應該一樣——”
“不,不一樣。如果我當時回去,之後不管漂什麼,我絕對不會敞開心房,我自己明白。所以我一直覺得很不可思議——當時我為什麼沒回去?”
“為什麼——”
“你覺得是什麼?”
“呃……因為肚子餓了?”
“別開玩笑了——我很想這麼,但理由應該就是這樣吧!不過,即使肚子再餓,飯到哪裏都能吃,要走還是可以走的;我會決定在三瓶吃完再走,是因為你你要吃點東西再回去。而這句話,該怎麼呢?直壓著我而來。”
“抱歉,高千,你的話我不太懂。”
“我也搞不懂了。剛開始明時,我以為我懂的。總之,當時聽起來,吃完飯再走是個很好的主意;那句話若是由匠仔以外的人,我猜我應該會回家。”
“我不太懂,你是我的話的方式像神諭一樣有服力嗎?”
“用神諭形容太過火了,怎麼呢?就像騙徒一樣。”
“哦?”
“我是真的,騙徒就是這樣啊!看在旁人眼裏,覺得被那種粗糙謊言所騙是不可能的事;其實沒什麼好不可思議,是被害人心中存在著被騙的願望,而騙徒巧的地抓住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