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外婆到底送了什麼給久作,但對久作而言,都隻是強迫推銷的價值觀而已。”
“強迫推銷的價值觀……?”
“正如你方才所,全是對她的寶貝孫子有幫助的東西——但那是外婆認為有幫助的東西,並不是久作想要的東西。不,即使外婆送的東西碰巧與久作想要的東西相同,對他而言,外婆送自己東西的行為便教他無法忍受。因為他知道外婆是藉著這種行為支配自己,將自己置於管理之下。他不斷掙紮抵抗——”
“我不懂,你得太抽象了。”和見的語氣漸漸變得與麵對同性時一樣地嚴厲。“我完全不懂你想什麼。”
“那我就得具體一點吧!那本雜誌其實是久作在死前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送給自己……?都要尋死了,幹嘛多此一舉?而且還是買那種雜誌——”
“其實不是那種雜誌也可以,隻要是跟外婆唱反調的東西就校”
“唱反調……?”
“久作那時剛上高中;我自己也是過來人,所以敢斷言,那段時期最無法克製對性的興趣,自然會受那類雜誌及影像吸引。我從前就是這樣—-—現在也一樣。”
“久作和你不一樣。”
“你的意思是,令郎不是正常人?”
“別挑這種牛頭不對馬嘴的語病。”
“偷藏裸照,是正常的思春期男孩都會經曆的過程;無論這行為在大人看來如何猥褻、如何愚蠢,都是重要的裏程碑。對父母藏有秘密,是自立的第一步。”
“這種下流的秘密,孩不必櫻”
“沒有秘密,代表無法確立健全的自我。禁止孩擁有秘密,便是妨礙那孩子的精神健全成長。和見女士——不,該是外婆壹子女士——不懂這一點。恕我光憑想像猜測,我猜壹子女士一定不準久作看這類雜誌,曾在沒知會他的情況之下,擅自丟掉他私藏的雜誌,是不是?得白一點,壹子女士連孫子的**都想支配、管理,甚至不允許孫子以自己未參與的形式邁向名為思春期的成年儀式。久作無法忍受的即是這一點。”
“他當然得忍受,孩子不該想這些下流的事情。難道你認為他將來變成犯罪者也無所謂?”
“有**便有犯罪之虞,和女人一定無腦一樣,是毫無根據的謬論。外婆過於侵害久作的隱私,無法自立的他在精神上被逼急了,便選在自己的生日殺害外婆並自殺。這是為什麼?因為他要拒絕外婆的禮物,亦即‘價值觀’。他想表達的是,‘禮物’不該由別人硬塞,該由自己來選擇。他藉由帶著外婆厭惡的雜誌跳樓自殺,來表明自己是為林抗壹子女士的獨裁支配而死;這才是那個‘禮物’的真正意義。”
我原以為和見會反駁,但她卻不發一語,眼睛也未注視我,不知看著何方。
“這麼一想,便明白久作不可能沒留下遺書。他應該有許多話想,對母親有,對父親亦然。不過,誠如你方才所言,這個問題談論起來太過抽象,光靠遺書無法道盡;當然,光靠‘禮物’也不夠,所以他才雙管齊下。有那麼多話想的他,絕不可能隻留下‘禮物’便走了,應該還有遺書。我想這就是,呃——”我指了指高千。“她想的。”
和見仍然沒有反應,凝視點依舊詭異,直教人毛骨悚然。恐怖再度卷土重來,我連忙起身。
“呃,我們想的隻有這些,差不多該告辭了——走吧?”
“嗯。”
我如此催促,高千意外幹脆地點頭。見了她的表情,我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這個目的啊!
高千堅持帶我來的理由,便在於此。她明白自己感情用事到危險的地步,需要一個人替“失控”的自己“收屍”。當然,這個人不是我也無妨——隻要是對這個“問題”的本質有基本了解的人即可。
也可能是為了在自己“陣亡”之後(她是否預測到會出現和見這種“強當另當別論)向對手發動奇襲,才“安排”了我這個“伏兵”;又或許是因為她早已計算好,這類問題由男人之口來談比女人更有效果。若是如此,高千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慢著!”
和見叫住欲離開的我們。我覺得好可怕。羅得的妻子回頭望了一眼,便化為一根鹽柱——我不由得回想起舊約聖經的這一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