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想象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並不困難。有人來拜訪了瑪莎·泰特,坐在那張沒有倒下的椅子上。他出手襲擊她,把屋裏的椅子、凳、水瓶、酒杯全都撞翻了。瑪莎·泰特從他身邊迅速跑開,他追了上去,再次發動攻擊,而且在她倒下之後,還往她頭上擊打了好長一段時間。
房間裏沉重的空氣、打翻的酒瓶子、古舊的香味和煙塵,都使詹姆斯·本涅特頭暈眼花。空氣,把這幾幕場景清走吧……他從詹瑪莎·泰特的旁邊走過,朝著大窗的方向,突然發現了什麼。
地毯上散落著很多燃過的火柴,全都向著壁爐。詹姆斯·本涅特之所以會留意到它們,是因為殘餘部分的顏色——綠色、紅色、藍色,都是可以在市裏買到的火柴——隻是此刻,他對此毫無想法。他抬起眼睛,看到壁爐架上,有一個打開聊金製珠寶盒,裏麵放著幾支香煙,和一盒普通的安全火柴。他腳步踉蹌地來到大窗戶邊,用力一扳,窗戶就被打開了一點,這時他才想起來,在這種情形下,不能觸摸任何東西——沒關係,他上午一隻手上,還戴著開車手套呢。
一開窗戶,冷空氣不斷加強,詹姆斯·本涅特深深地呼吸了一陣,又把窗子關上。窗簾並沒有拉起來,軟百葉窗也掛得好好的。
茫然外望,詹姆斯·本涅特看到毫無痕跡的雪地上,隱隱有藍色的陰影。離湖麵較遠處的森林邊上,在一片高地的後方,僅四十碼處就是馬廄,還有一間顯然是馬夫居住的綠屋,大門緊閉。冰雪覆蓋時,光看第一眼,你怎麼也不會把這當成湖的。
很好,約翰·艾什利·博亨警告他不要……
薄薄的冰層,無痕的雪地。
瞬間,一個可怕得、難以想象的念頭,劃過了詹姆斯·本涅特的腦海。他想起看到水榭的時候,四邊的雪地上平整無痕,隻有博亨進去的足跡。然而,凶手要是進去了,就得走出來。水榭周圍的雪地有六十英尺寬,絕對不可能不留腳印就逃得掉。它的後麵,或者另一個入口處,一定會留下什麼痕跡。
這是個愚蠢的理論。瑪莎·泰特已經死去數時了。凶手大可以在雪停之前就離開,讓降下的雪湮沒所留的足跡。煩這個幹嗎?然而他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覺得雪一早就停了,當他還在倫敦時就停了。
沒關係……
前屋有人緊張地,叫著他的名字,把他驚醒過來。他趕緊跑回去,看到約翰·博亨在燭火和燈光的映照下站著,手裏拿著一個明顯是從客廳櫥櫃裏,取出的鍍金水瓶,然後舉瓶子痛飲。
“嗯?……”他已經恢複了沉著冷靜,“演出完蛋了,本涅特,全都完蛋了。我看我們找個醫生,還是什麼來吧。”
“是謀殺?……”詹姆斯·本涅特驚問道
“是啊,”約翰·博亨點頭同意道,“是謀殺!……”他無神的雙眼,在房間裏逡巡著,“要是叫我找著是誰幹的,”他平靜地,“我會殺了他。我真的。”
“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約翰·博亨連連搖頭,滿臉嚴肅地,“但是,我們得把全部人都叫醒,從他們口中挖出真相。之前我待在鎮上,淩晨三點左右才到這裏。四周黑沉沉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們讓瑪莎·泰特睡進哪個房間。她發誓要待在這個地方,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他再次環視一圈,又慢慢道,“我想:原因在於莫裏斯的劇本吧。不過她讓我承諾,一早跟她去騎馬,所以我隻稍微……稍微打了一個盹,”他用憔悴的眼神望著詹姆斯·本涅特,“就起床叫醒管家湯普森,他因為牙痛,也是整個晚上沒睡。他她睡這兒,還跟洛克講好,七點把馬牽過來。於是,我就跑到這兒來,洛克還叫住我——就在那狗要——對了,你想喝點什麼嗎?還是到主屋去喝點咖啡?”【賀氏藏書·ll精校】
然後房間陷入了漫長的寂靜,約翰·博亨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酷些,就打破了沉默。他兩眼擠在一塊。
“她看上去……很可憐吧,是嗎?”約翰·博亨問道。
“我們會找到凶手的,”詹姆斯·本涅特道,“至少我認識一個人,他有這種能力。抱歉,老兄,你還是這麼……?”
“沒什麼,”約翰·博亨,“繼續下去。”
詹姆斯·本涅特遲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像個笨蛋,緊張害怕,愁容滿麵。
“我隻是在考慮,在我們走在外麵,製造更多腳印之前……在你進來的足跡旁,沒有別的痕跡了……”
約翰·博亨轉頭怒道:“你他媽的是什麼意思?”
“等一下!……請你鎮定一點!我又沒……”
詹姆斯·本涅特這時才發覺,自己無心的言外之意,可惜太晚了。這讓他自己嚇了一跳,顯然約翰·博亨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