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二先生等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個圓滾滾的東西正是那個侏儒。方才進屋時沒有看清他的容貌,現在他整個人立在燈光之下,卻看得清楚。
不過,看不清楚時卻也還好,隻覺得他長得圓滾滾的甚是好笑,如今看得清楚時,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暗暗吃驚。
隻見他竟似沒有脖子一樣,一顆碩大的腦袋架在兩肩之中本應該是脖腔的位置上,配合著肥圓的身子,恰似一個瓜扭兒。臉上極為平整,仿佛沒有五官似的,眼睛鼻孔嘴巴處就像一顆西瓜被淘氣的孩子漫不經心地挖了幾個黑乎乎的窟窿。開口說話時,露出一嘴猩紅的牙齦,牙齦下麵稀稀愣愣地嵌著十幾顆黑牙。
燈光映照著鮮綠的袍子,襯得臉色一片慘碧,看起來甚是恐怖。袍子下麵竟似乎沒有腳,所以用“滾”來形容他方才的動作,正是恰如其分。
這個東西正是“西瓜”——水果殺手裏的“西瓜”。
“西瓜”味甜,具有清熱解暑、利尿降壓之功效。盛夏之日,若是美滋滋地吃上幾口清涼多汁的西瓜,著實愜意得很。
然而這個“西瓜”卻絕對吃不得,他非但不能清熱,隻能使人更加上火;他非但不能降壓,隻能使人的血壓急劇增高。不過,實話實說,其利尿之功能,卻是極好的——倘若膽小的人見了他這般模樣,想必早已嚇尿了褲子!
——隻因他是“西瓜”,水果殺手裏的“西瓜”!
“西瓜”的脾氣很不好,甚是可以說是非常暴躁。他剛才在一旁聽那幾個人磨磨嘰嘰地談了半天,早就不耐煩了。所以,當青年男子口中的“死”一出來,他便已忍耐不住,及至青年男子擊掌之際,他便早已滾出去了。倏去倏回之間,滾得極為迅捷。
梅二先生等人一見之下,吃驚的不僅僅是他的容貌醜陋嚇人,其矮小圓滾的體型竟有如此迅捷無比的身法,武功自然是非同一般,心裏皆自暗道:“看來今天晚上必然是場惡戰了,鹿死誰手,殊難預料……”
聽“西瓜”叫陣“飯桶”,何醉立時便秒懂其意——縱觀在座各位的體態身姿,配得上“飯桶”二字的,舍我其誰?於是他便離座而起,一步三晃地走了出來。
梅二先生麵色凝重,輕聲囑咐道:“三弟小心……”又略一思索,對吳省方和尼楚賀輕聲說道,“小方,小珠兒,看這架勢,對方極為棘手,方才小珠已經和“蘋果”結下了梁子,恐怕難避其鋒,我等這把老骨頭死則死矣,若牽連你們這倆小娃枉丟了性命,叫我等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你倆瞅得方便時,速速離開!”
“那怎麼行,再說本姑娘……”尼楚賀急急嚷道,卻聽吳省方輕叱一聲,攔道:“珠妹,休要多事!梅老前輩言之有理,你我自當遵從,豈可辜負他老人家的好意!”
尼楚賀見他阻攔自己,不禁甚是惱怒,急赤白臉地道:“三哥你……”後麵的話方待出口,卻見吳省方笑吟吟地朝她使勁地眨了三下眼睛,心裏立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便閉上了嘴巴,朝他也眨了三下眼睛,臉上浮現出竊喜之色。
原來吳省方自梅二先生試探尼楚賀之時起,便覺得事有蹊蹺,又見梅二先生的暗器手法極為高明卻無傷人之意,心下已生好感,及至梅二先生敘述往事解釋誤會時,心中更生敬意,等到最後,看見燕北四俠(吳義除外)大義凜然,慷慨豪邁,尤其是當梅二先生那句“何懼以血薦乾坤”衝口而出時,他早已眼含熱淚,血脈噴張,隻覺得丹田之處有數十股意氣騰然而起,直衝肺腑,漲滿胸腔,繼而又彙聚成一束,猶如一條困龍,左衝右突,掙紮亂撞,吳省方強攝心神,暗自運功,過了好一會方才壓製住。待得平靜時,他已是心如止水,處變不驚了。隻是心裏拿定主意:四位前輩如此高義,屆時我若不助他們一臂之力,豈非枉費了師傅的教誨,更是枉自為人了!
所以,當梅二先生囑咐他們伺機離開的時候,吳省方心裏又是敬佩又是感動,麵上卻不動聲色。因為他知道,若不答允,梅二先生必定不應,兩下若是爭辯起來,難免分了心神,影響到場上的爭鬥,徒無益處。故此他攔住了尼楚賀,假意答允了梅二先生,裝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其實卻在凝神觀注著場上形勢,隻待危極時刻,便即出手!
而尼楚賀雖然懂得了吳省方的心意,心思卻又稍有不同。因為她雖然武功不錯,但是平日裏多是與吳省方練習過招,全然沒有半分驚險,也從未見過真正的武林高手爭鬥,現在“大場麵”即將拉開,一顆芳心既緊張又興奮,當然,更多的還是擔心。
何醉晃悠悠地踱到“西瓜”麵前,悠悠問道:“閣下口中的飯桶,是說我老何嗎?”
“西瓜”大嘴一咧,傲然說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