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省吾?”梅二先生聳然動容道,“你果真是方孝孺之後?”
方省吳道:“不錯!家父在世時常常教導晚輩,君子處世當如曾子所言,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為了使晚輩時刻銘記,所以給晚輩起名為省吾,字知三。”
梅二先生愣怔半響,搖頭歎道:“難怪!難怪!”
尼楚賀努著嘴,嗔道:“難怪什麼?難道你還不相信三哥說的話嗎?”
梅二先生慨然道:“老夫隻道像方孝孺那般的硬骨頭強脾氣,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今看來,正是應了那句俗語: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倘若有人說小方不是方孝孺的兒子,老夫卻是打死也不信!”
方省吾赧然道:“隻因晚輩的身世實在過於特殊,行走江湖難免有所顧慮,所以最初自報姓名時隨口編了一個假名,還望梅老前輩見諒。”
梅二先生微笑道:“那時若不是老夫起了疑心,恐怕也沒有後來的誤會了。不怪不怪,換作是我,也會如你那般。嗬嗬,吳省方,方省吾,老夫叫你小方也終歸沒差了許多,以後還是如此稱呼,你看可好?”
方省吾笑道:“再好不過。”
梅二先生略一沉吟,又道:“小方,或許老夫不該問,隻是老夫心中不解,聽說當年令尊忤逆上意,龍顏震怒之下,竟下旨誅滅方家十族,不知你是如何得以逃離虎口?這些年你又是如何度過的?”
方省吾臉上閃過一抹淒酸之色,目光望向窗外,緩緩說道:“梅老前輩見多識廣,想必知道儒門四子?”
梅二先生道:“這個老夫自然知道,所謂一魔二道三奇俠,四儒五行九龍殺,其中的四儒指的便是廣陵子秦歌行,黑白子齊落星,笑夫子蘇百無,丹青子華不成。據說他們師出儒門,各自以琴棋書畫之藝練成絕世武功,雖然不經常在江湖上行走,可是江湖中人都知道他們的武功已不在三奇俠之下,倘若四人聯手,恐怕連劍魔亦非其敵。”
方省吾微微點頭,突然朗聲吟道:“劍膽琴心踏歌行,百無一用是書生。漫天星河齊落索,一片傷心畫不成。”吟畢又道,“建文帝有三位最為倚重的能臣,一位是齊泰,另一位是黃子澄,還有一位便是家父。為了保護這幾位能臣的安全,儒門四子分別做了他們的貼身侍衛,其中廣陵子跟了齊泰,黑白子跟了黃子澄,笑夫子跟了家父,而丹青子則入宮陪伴建文帝的左右。”
梅二先生道:“老夫明白了,百無一用是書生,那蘇百無既然叫笑夫子,想必是心裏對文人書生有些……有些看法的,所以他一定是私下裏教你武功。”
方省吾道:“正是如此,所以笑夫子正是晚輩的授業恩師。自五歲起,晚輩就和他老人家學習武功,家父雖督促我學習四書五經,但是對習武之事卻也未曾阻攔。也許是上天不絕我方家一脈,滅門之日,晚輩正和師父在紫金山一個隱蔽之處練習武功,待下山後,聽聞城中風傳此事,師父雖未敢置信,卻還是把我藏在那個隱蔽之處,自己回府探看虛實。一探之下,方知傳言不假,我方家上下幾百人……”說到這裏,他已有些哽咽,原本一張笑吟吟的臉再無一絲笑意,眼中俱是痛苦之色,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尼楚賀輕輕拉住他的手,搖了一搖,柔聲說道:“三哥,不要再想這些了……”
梅二先生唏噓道:“哎,都怪老夫勾起你的傷心之事……不過總算蒼天有眼,忠良有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