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篤裏慘遭殺害,酋長之位便空缺出來了。由誰來繼任酋長之位,族人們並沒有達成統一意見,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人選。但是總體上認為有三個人具備資格,分別是牧忽陸、博敦和阿爾哈圖。
牧忽陸是牧篤裏的親弟弟,幾乎各方麵的能力都和牧篤裏相差不多,不過他的性格有些魯莽,有時候容易衝動,做起事來不顧後果,這一點令人很不放心。
博敦恰好和牧忽陸相反,他性情儒雅溫和,沉穩冷靜,即便遇到大事也從來是不慌不忙,而是用智慧的大腦去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永遠不會蠻幹。所以若讓他運籌帷幄自然是綽綽有餘,若是讓他做一個殺伐果斷的首領就有點差強人意了。
阿爾哈圖則可以說是集勇敢與智慧與一身。據說相當一部分族人私下裏都是這麼認為的,如果沒有牧篤裏,那麼在老酋長過世後,繼任的人必定是阿爾哈圖。不知阿爾哈圖聽到那些族人的議論,是否會產生“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不過他和牧篤裏的關係卻是極好的,甚至在有些人眼中,他簡直就像牧篤裏的親兄弟一樣,好得令牧忽陸都要嫉妒了。然而不知為什麼,有時候阿爾哈圖表現出來的勇敢和智慧,往往給人一種野心勃勃和城府極深的感覺。他那副冷峻的臉龐,刀鋒似的目光,著實令人望而生畏。
還有三天就是牧篤裏的忌日,祭祀完畢,族人就進行大選,究竟誰會當選為新一任酋長,答案將在那天揭曉。
在訥殷部乃至整個長白山三部,牧篤裏都被族人們視為英雄,深受族人們的擁護、愛戴、崇拜。他這一去,山川為之披麻,江河為之戴孝,族人們悲痛萬分,決定要搞一場前所未有的祭祀大禮,悼念他的在天之靈——魂魄歸來兮,佑我女真;英靈永駐兮,與我共存……
三天前,尼楚賀突然得了一個怪病。開始是的症狀類似於感冒頭疼,好像不是很嚴重的樣子。噶盧黛正忙著與牧忽陸等人籌備牧篤裏的祭祀大禮,忙得腳後跟都要冒煙了,所以對尼楚賀的病情並沒有十分重視,就簡單地抓點草藥熬了給她喝,囑咐她多喝點熱水,挺挺就好了。
尼楚賀雖然是女孩,身子骨卻硬朗得很,平常很少得病的,偶爾有點小病也確實是挺挺就好了。豈料她這次的病卻不同往常,越挺越嚴重,過了兩日,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已經到了水米不進的地步,眼看著就要挺不過去了。
噶盧黛這才慌了神,急三火四地找到達春,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把珠舍裏部的巴克什請來,看看尼楚賀還有沒有救。
巴克什是女真長白山三部最高明的醫生,他醫術高超,活人無數,簡直就是族人們心目中的活神仙。不過他的綽號卻不叫“活神仙”,而是叫“活閻王”。他之所以叫“活閻王”,不僅僅是因為長得冷眉冷眼,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更主要的是因為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完全可以判定病人的生死,正是“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巴克什雖然長得冷眉冷眼,心腸卻是極熱的,因為他熱愛醫生這個職業,他已經把治病救人做為生命中的最高追求。甚至他自己也非常喜歡“活閻王”這個綽號,因為他想和地府中的閻王鬥一鬥,看看究竟是“活閻王”厲害還是“死閻王”厲害。
沒等達春把尼楚賀的情況說清楚呢,巴克什抓起皮襖胡亂地穿在身上,騎著馬就飛奔而至。正是數九寒冬,馬卻跑出了一身汗,呼呼冒著熱氣,巴克什的眉毛胡子也罩了一層白霜,就像一隻剛剛從冰櫃中鑽出來的山羊。
巴克什一進屋,他身上的霜就化成了水,濕濕涼涼地濡著身子。等他給尼楚賀把完脈,他的心就涼了,可是他的腦門卻冒出了汗。
眉頭緊鎖,一臉凝重地看著尼楚賀,巴克什歎息道:“晚了,太晚了……”
他左手在臉上胡亂地抹著,濕漉漉的臉上也不知道是霜水是汗水還是淚水。
“求求您!求求您老人家再給好好看看吧!”噶盧黛跪在地上,流著淚水央求著。
“哎!……我也沒辦法了……”巴克什長長歎了口氣,不停地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