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如此大的鳥(1 / 3)

夕陽已漸漸墜下山頭,餘輝映得山頂一片紫金,天色卻變得黯淡了。

石洞的位置雖然很高,接近山頂,但是洞口的朝向卻是東方,因此夕陽的餘輝根本照射不到,而且洞口又被藤蔓遮掩著,於是洞內就變得更加昏暗了。

方省吾一個人待在石洞裏,覺得甚是無聊,時間久了,心裏也不禁隱隱升起恐懼之感。他想起了表麵很嚴肅其實內心卻很溫和的父親,在他淘氣犯錯的時候從來不曾打過一下,隻是引經據典語重心長地絮叨個不停,好像迂腐的唐僧在念經……他想起了溫柔美麗充滿慈愛的母親,曾經多少個夏日的傍晚,母親一邊給他輕輕地扇著蒲扇,一邊柔柔地給他講著故事;曾經多少個冬日的夜裏,母親用溫暖的懷抱裏著他稚嫩的身體,哼著動聽的歌謠……他想起了大黑,那隻氣勢洶洶的大狗,就像他的貼身保鏢,對別人總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可是對他卻總是搖晃著尾巴,用碩大的腦袋在他身上拱著蹭著,甚至還伸出濕漉漉臭哄哄的舌頭去舔他的臉……還有看門的老黃,看了十幾年的大門,盡職盡責,卻看丟了自己的的門牙,笑起來豁牙狼齒的,特別滑稽,要是老黃在這,一定會抓幾隻蟈蟈、螳螂、蛐蛐吧……

想起了有趣的事,方省吾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恐懼之感也隨之消失了。

輕柔的晚風吹拂著山林,樹葉奏響了黃昏的樂章,高樹上偶爾傳出幾聲蟬鳴,回巢的山雀在嘰嘰喳喳地啼叫,草叢裏的蛐蛐在高興地吟唱,不遠處的山泉水流叮咚……

傾聽著天籟,方省吾的內心逐漸變得澄淨起來,腦海裏一片空明。

不知過了多久,他雖見師父還未回來,卻也不擔憂害怕,索性練起浩然太素功來打發時間。

他原本天賦異稟,故而修煉太素功尚且不到三年,便已近小成。然而就是在這將入小成境界之際,卻仿佛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關口,數日來一直突破不得。所以他未免有些心急,每次練功時都想一鼓作氣一蹴而就,最後還是未能如願,搞得他每次收功時都一副意猶未盡戀戀不舍的樣子。可是師父卻總是告誡他“欲速則不達”,所以他也隻能悻悻作罷了。

“現在師父不在,正是練功的大好時機,嘻嘻,沒準等他回來,我就練成了……”方省吾心中竟有些竊喜。

他盤膝坐好,全身放鬆,然後屏心凝神,按照太素功的心法開始呼吸吐納。

一個周天過後,丹田之中元氣大盛,竟似有些鼓脹,方省吾不由得暗暗心喜,隻道再加把勁兒便可一舉成功,突破小成境界。

豈料就在這時,他猛然覺有一股極陰之氣侵入丹田之中,仿佛一條陰涼冰冷的小蛇,四下遊竄,而且還不停地噬咬著,咬得他巨痛無比,汗出如漿,身體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原來修煉太素功所形成的浩然正氣乃是天地間至剛至陽之氣,所以在太素煉形階段,吸入丹田的必須是陽氣,絕不能有一絲陰氣夾雜其中。因為天地間的陽氣在丹田之中轉化為浩然正氣是一個物理變化過程,絕無可能發生化學變化,更不是所謂的“陰生陽陽生陰陰陽互生”的自然變化,因此隻有陽氣才能轉化為浩然正氣,這個道理就如同狗隻能生狗,生不了跳蚤一樣。倘若太素煉形時,陽氣中混入了陰氣,便仿佛鑄劍的生鐵中摻入了泥沙,無論鑄劍師如何熬費心力,劍也鑄不成,最後搞不好還會落得個劍毀人亡的下場。

所以修煉浩然太素功時,在太素煉形階段,最好是在陰極陽生,一陽初動之時開始練功。而黃昏時分,陽氣漸消,陰氣漸盛,若在此時練功的話,卻恰恰適得其反了。

然而世間萬物又皆有相生相克之理,並非一單純死理。所謂陰能克陽,柔能克剛隻是從單一的正麵的角度去論述這個道理,反過來說,陽亦能克陰,剛亦能克柔,隻是在於“得勢”二字。譬如說水火二物,直觀來看,水必然克火,然而水少勢小,火旺勢大,結果則必然是水為火克,幹涸枯竭了。

同樣道理,修煉浩然太素功到一定階段,丹田之中陽氣充足,即使侵入少許陰氣也不要緊,隻要運功得法,丹田內的強大陽氣便可克製住陰氣,最後將其逼出體內,化於無形。反之而言,若丹田之中的陽氣不足,非但不能克製住陰氣,反而會遭其反噬,若不能及時控製,時間久了,陰氣就會侵入人的奇經八脈,重者全身癱瘓,輕者半身不遂,其間更是疼痛無比,苦不堪言。

方省吾大痛大駭之下,方寸已亂,強行運功去抵住那股陰氣,卻不知他越強行運功,吸入丹田的陰氣就越多,而本身的太素煉形尚未小成,丹田之中的陽氣不足以克製住吸入的陰氣,所以片刻過後,丹田內的陰氣已成反噬之勢,左衝右突,上竄下跳,便要侵入他的奇經八脈。陰氣反噬所帶來的巨痛如蝕骨腐心般劇烈無比,他漸漸感到頭腦已變得麻木,石洞也仿佛變成了冰窟,身體越來越冷,慢慢縮成一團,緩緩倒下,竟似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