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墓碑上有一張黑白相間的照片。
照片上少年淡淡的在微笑,如夢幻般虛幻。
夏槿靜靜地靠在墓碑上,唇角輕勾,有著幸福的笑容。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藍色的連衣裙因為濕潤而緊貼在她玲瓏有致的身體上。
黑色的長發無聲的垂落在地上。
天邊一片昏暗。
“滴答滴答——”
清脆的聲音突兀在耳畔。
那是雨水拍打在傘上的聲音。
有人來了。
但她卻不想睜開眼睛,不願睜開,也不想睜開。
而明顯對方也不想打擾她,便也沒有開口說話。
漫長的沉寂。
良久。
對方才說,“人都死了,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這聲音……
難道是——
夏槿猛的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的女生,心裏的酸楚逐漸擴大,她盡量掩飾掉眸中的驚訝,淡笑,“嗯。無任何意義。”
女生淡笑,眸中有著輕蔑,“你早該對他好點。”
雨水霹靂啪嗒的砸在雨傘上。
周圍一片迷霧。
夏槿沉默,良久,她才看著女生,淡笑,“好久不見。”
女生沉默,不言語,冰冷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少年時,她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終於淡笑,“竟然火葬了呢。就連最後一眼也沒見到,真可惜。”她蹲下身,撫摸著黑白照片,“不過。還好,你還在這裏。即使,這裏麵沒有你。”
她站起身,笑容漸漸消失,“涼安,你的骨灰到底撒在哪一片海上了呢?東海?西海?南海?還是北海。”
女生輕蔑一笑,然後轉身,抬腳離去,說,“森嶼他收拾包裹,離開這座城了。”
徒城離去,隻為尋她。
雨聲淅淅瀝瀝,像一聲悲哀的歌曲。
夏槿淡笑,說,“謝謝你,流鳶。”
女生背脊微僵硬,停住,隨即,抬腳,再次離去。
如果真想感謝我的話,你早該對他好點!
……
半島提早下班,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悶的慌。
道不清說不明心裏那難受感是怎麼回事,竟會堵的她發慌。
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棉花糖。
腦海中突然閃過兒時涼安淡淡的笑容。
她記得小時候都是涼安買棉花糖給她吃,然後看到她吃的臉上都是糖時,他就會低笑出聲。
半島想,這次就換她買給他吧。
果然,她真的去買了。
手中的棉花糖大大的,她放在麵前,完全看不到前麵的路。
淡笑,笑容如曇花一現。
涼安如果看到棉花糖了,一定會很開心吧?
那麼,這次會不會開心的笑出來呢?
她光是想想都想微笑,腳步也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
……
“哥哥,打的好!”小孩開心的在原地蹦蹦跳跳。
半島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兩個少年用腳狠狠的踹在他的背上。
渾身髒兮兮滿身是傷的他趴在地上,手中捏滿了沙子,當看到半島時,他的眸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輝,他的語氣透露著得意與驕傲,他高興的說,“半島,你看,我沒有打架哦!我有聽你的話……”
我沒有打架哦……
我有聽你的話……
半島哭了,她哭著哭著卻笑了,她說,“涼安,現在可以打架了哦。”
然後,那個原本趴在地上的少年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卻突然仿佛超人附身了般立馬爬起來,揍的那兩個少年捂著一臉傷嚇的屁滾尿流的跑掉了。
在房內,半島小心翼翼的替涼安擦洗傷口。
她說,“怎麼被人打了呢?你是不是又去惹禍了?”
他著急的搖頭,雙手在胸前搖晃,著急的說,“我沒有。”
半島淡笑,她心裏明白那個小孩是來報複以前涼安打他腦袋的仇。
小孩子都那麼爭強好勝嗎?可為什麼偏偏是她的涼安遇上了呢?
她問,“今晚想吃什麼?”
他回,“土豆飯。”
“今天也吃土豆飯?可是我都膩了,你不膩嗎?”
他搖頭,聲音清冷,透露著一股寒氣,“不膩。”
她猛怔住。
又是這樣,他現在又是一副大人的語氣。
涼安的在智力大賽上受的傷也好了,半島也允許他可以去店裏工作。
……
海邊。
蔚藍色的海水閃爍著光的耀眼,無邊無際。那帶著歌鳴般的潮水聲猶如動聽的樂曲。
夕陽的光輝淡淡的,把大地籠罩成一片玫瑰色中,夕陽殘血的光輝照射在兩個光著腳丫子的一男一女身上,形成了淡淡的搖曳著的光輝。
看到海水,半島突然低笑出聲。
涼安疑惑的看著她。
半島淡笑,眸中流轉著溫柔,她說,“涼安,你還記得嗎?我們上初中那會兒,化學老師跟我們說要節約水資源,說洗菜的可以澆花。”
他一眨也不眨的直視著她帶笑的眼睛。
“當時你突然認真的對我說,半島,你千萬別用你的洗腳水澆花!”半島笑出聲來,“然後我問為什麼,你嚴肅的說,我真擔心花會被你害死!哈哈哈……”
——剛才化學老師不是說洗菜的水可以澆花嗎?
——嗯,怎麼了?
——半島,你千萬別用你的洗腳水澆花。
——為什麼?
——因為我真的很擔心花會被你害死!
——去死……
涼安不語也不笑,眸子深不見底,看不出一絲情愫,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清冷,“抱歉,我想不起來。”
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住,半島眼神複雜的看著涼安。
突然,涼安從口袋中拿出一根藍絲帶,替呆愣住了的半島綁在頭發上,抿嘴,眸在笑。
海風拂起那根長長的藍絲帶。
立馬,半島笑了起來,說,“涼安,你知道怎麼文明的說撒尿嗎?”
“……?”
“以後你想撒尿了,你就得這麼對別人說:我要開水龍頭了,我要做好事去滋潤大地了!”
“……”
“你知道拉屎怎麼說才文明嗎?”
“……?”
“你得說:我菊花要綻放了,我要播撒種子了!”
“……”
半島哈哈哈的大笑,笑的眼睛閉上了,眼角有著晶瑩的淚花,銀鈴般的笑聲仿佛是一首動聽的歌。
“那裏有個鬼鬼祟祟的人。”
涼安清冷的聲音響起,半島的笑立馬止住了,她睜開眼睛順著涼安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裏隻有一個男人在為牆壁塗油漆。
半島失笑。
她說,“涼安,明天我們來海邊遊泳吧?”
“我不會。”
“怎麼會呢?涼安你以前遊泳可是超級厲害……”話語戛然而止,她垂下眼瞼,不敢看涼安那雙冷眸。
許久。
他們並肩漫步走在海邊,潮水柔和著他們的腳。
半島淡笑,低垂著頭,額前的碎發傾斜下來,她說,“涼安,你知道,我愛你,我比任何人都愛你,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你想不想恢複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