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拿掉夏槿捂住自己眼睛的手,他轉身,輕聲說,“夏槿,你還是那麼幼稚。”

夏槿笑了一下,然後從涼安手中搶過還流著水的管子,淡笑,說,“哥哥,玩個遊戲吧。”

他愣住。

她還在笑,“森嶼已是王者,那麼,這次該我和你玩一場遊戲了。”

她踏著輕盈的步伐退後,臉上有著暖陽般的笑容,可卻顯得異常的詭異,“我親愛的哥哥啊,讓我看看,在我這場遊戲裏,你是王者呢?還是我是女王。”

她無辜的笑著,像個天真無邪的少女,“而這場遊戲的賭局很簡單,就是我。”

她手中的管子還在源源不斷的流水,沁濕了下麵的草坪草。

她用大拇指堵住管口,隻留了一點縫隙,由於流動的麵積減少,水頓時像利刃般朝前方射出。

涼安仿佛失去了靈魂般,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又無神的呆呆望著她。

她無辜的笑啊笑,然後在他呆滯的目光中掏出一把小刀,指著自己的肚子,笑容天真爛漫,“早知道我懷孕了吧?在我洗胃完昏迷中醫生就告訴你了吧?誒?怎麼不告訴我呢?”

聽到她的話語,涼安本呆滯的眸子瞬間湧上悲痛,他的聲音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顯得虛無縹緲,“夏槿,我可以愛你肚子裏的孩子嗎?”

他問她,他可以愛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他明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他連那個孩子的親生爸爸是誰都不知道,他卻願意要那個孩子。

而她又何嚐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呢?第一個男的?第二個男的?第三個男的?第四個男的?還是第五個男的?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悲涼的笑出了聲,說,“你愛我?涼安?你是不是愛我?”

不愛她的話又為什麼甘願為她做那麼多,為什麼願意當這個罪惡孩子的爸爸?

呐,涼安,快點告訴她好不好?

他仿佛被說中了心事,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這並不符合他一向冷靜的性格。

果然,是喜歡她呢。

這場遊戲,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夏槿咯咯咯的笑出了聲,笑容中有著瘋狂的意味,她的聲音不再悅耳顯得有些尖銳,“呐!你告訴我,你到底有多喜歡我?”

多喜歡?

涼安苦澀一笑。

“喜歡到不能喜歡心跳就停止跳動,這樣的喜歡可不可以姑且稱之為愛?”

不喜歡你這種事情,挖了我的心髒,我也無法做到啊。

我愛你,但我無法愛屋及烏。

就比如說,你喜歡森嶼,但我卻討厭他。

但是——

“我可以愛那個孩子嗎?我可以愛它嗎?”

那聲音裏的悲涼,夏槿怎麼可能聽不出來,他想要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怎麼辦呢?她並不喜歡啊!

這場遊戲,肯定很好玩吧?

“但怎麼辦?這髒孩子真是讓我討厭死了,呐,我們乘它沒有出生,殺了他好不好?”詭異的笑容遍布在蒼白臉上,她拿著小刀的手因為興奮在輕微顫抖。

陌生,太陌生了。

可是,她是夏槿。

他最愛的夏槿。

她的每個樣子,他都愛。

深入心髒。

夏槿抬起手,利刃般的流水直直朝涼安擊去。

流水如尖刀在肆無忌憚的舞蹈,仿佛像一個血口大張的惡魔般撕扯著涼安的每一寸肌膚。

明明疼的難以忍受,可他仍沒有退縮一步,而是抬起腳一步一步的走向她,臉上有著鄰家男孩般陽光燦爛的笑容。

“我想愛它,隻要是你的孩子,我都想去愛它。”

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淋濕。

烏黑閃著光澤的碎發緊貼在額頭。

依舊毫不猶豫,堅定不移的向她走去。

夏槿愣住,小鹿般的眼睛透著淚水看著他。

她痛苦的對他大吼,“你瘋了嗎?涼安!”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淚光閃爍,“這不是你的孩子啊!這個髒孩子是別人的孩子!”

他笑著,溫柔的笑著,真實的笑著,就連淡淡的陽光都像小精靈般跳躍著,在無聲的迎合著溫柔的光。

他好聽的聲音伴隨著流水聲輕輕的傳入她的耳膜裏。

“我很清醒,不論是地球公轉還是自轉,不論是海水漲潮還是退潮,不論是暖流改變氣溫帶來魚群,還是海水淹沒島嶼失去蹤跡,不論是我的世界車水馬龍繁華盛世,還是它們都瞬間消失化為須臾,我都會堅定地走向你,不迷惑,不慌張,不猶豫。”

雙手無力一鬆,水管終於從手中滑落,她有些站不穩的退後幾步。隨後抬起迷茫的眼睛,看著涼安,嘴角有著苦澀的笑容。

她大叫,“可我不想要!我要和這個髒小孩同!歸!於!盡!”舉起小刀,閉眼,在涼安驚慌的“不要!”聲中狠狠的刺向自己。

突然想起不久以前,在醫院,夏槿也是在涼安痛苦的“不要!”聲中吞下藥丸,當時的他就像個失去了靈魂的少年,眼睜睜的看著她吞入腹中。

他當時痛苦的快要發瘋的模樣,她至今都還記得。

隻是,涼安,如果我們沒有遇見會不會更好呢?

你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我還是天真爛漫的少女。

我可以忍受被爸爸打,我可以忍受我有一個不幸的家庭,可是涼安,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媽媽是被你們害死的?

可是涼安,你為什麼也和我一樣不幸呢?

我有一個不愛自己的爸爸,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