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藥片塞入口中,用舌尖抵在舌頭下,然後喝了一口水,假裝已經將藥吞咽了下去。
隨著水的衝刷,口腔充分的濕潤,藥被徹底的衝開,一股苦澀怪異的味道漸漸在我的嘴裏擴散,我簡直想吐。
我忍著苦味兒,還有咬字略微的不方便,艱難的開口道:“我去趟衛生間。”
見顧琛南微笑著點頭,我麻溜的就起身朝著衛生間跑去,關上門就趕緊對著洗手池將藥片吐了出來,在我口中呆著的每一秒鍾都對我來說太難熬。
藥片就掉在了水槽口上,我打開水龍頭一衝,藥片也就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我接著又就著水瘋狂的漱口,可是那股苦澀的感覺卻怎麼都漱不掉,真的好苦……
吃藥真的是一件痛苦的差事,這年頭美食各式各樣的,可偏偏藥這個東西一直保持著不變的苦澀。
記得小時候我最愁吃藥了。
但我體質不好,經常生病感冒發燒,我媽每次都心急,就帶我去小診所打個針,然後醫生還會給我開藥讓我吃上一星期。
那一星期,我難熬,我媽也難熬,因為喂我吃藥全靠哄著騙著。
“小冉,來,吃藥,這藥可甜著呢,跟蜂蜜一樣。”我媽彎著腰俯下身看著我,然後笑眯眯的哄我。
那張美麗又慈祥的笑容在我的腦海中一直清晰的記著,年幼的我會連我媽這種謊言都信,乖乖的把藥吃下了肚子裏……
其實藥還是苦澀的,但是那種心理暗示卻也是一種鼓勵。
往後我吃藥的時候,我媽都會先準備好糖果,或者水果,等我把藥咽下去了,趕緊給我糖掩一掩苦澀,也就真的跟蜂蜜一樣甜了。
童年時的回憶總是美好的,哪怕家裏窮了點,哪怕生活很苦,哪怕每一片肉都特別的珍貴,每一件新衣服都是逢年過節才會買。
我扶著洗手池的邊緣,水龍頭也還在源源不斷的衝水,可回憶卻還排上倒海的向我襲來。
痛的我心都像要撕裂了。
我抬起頭照了照鏡子,鏡子裏的自己又哭紅了雙眼,滿眼淨是絕望,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似乎就連容貌都和曾經不太一樣了。
大概這就是相由心生,說的一點也沒錯。我的心和從前不同了,人也就看起來不同了。
我老了,也憔悴了,我看不到自己的光鮮亮麗,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真正的病人。
我用雙手的食指勾起自己兩側嘴角的弧度,我要它們上揚,上揚。
照了照鏡子,感覺這樣才更好看一點,微笑才好看一點。
邁出衛生間的門,朝著客廳走去,才發現顧琛南已經不在客廳了。
他不會是趁我來衛生間的功夫,去我臥室看我手機了吧?
我嚇得一鼓作氣飛奔著直衝臥室,然而顧琛南並不在。
這下我才放心了下來。
望著床上靜悄悄躺著的手機,它的小小提示燈還在閃爍,這下我終於可以看看我的手機短信了。
翻看了一下短信,確實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確實是顧北,但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對我說:你要想辦法嫁給他。
這就是計劃的第一步嗎?但是太瘋狂了,我怎麼可以嫁給顧琛南呢?
我嫁給自己的弑母仇人,這種事情我無法接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難熬,一直在不停的偽裝,還要嫁給他?
和顧琛南做了夫妻,然後陪他睡覺?給他生孩子?那我真的自己都會惡心我自己,我相信我媽在那頭都原諒不了我。
更何況,顧琛南也不見得就願意娶我啊。
他的家世,條件,注定了他不會娶我這樣一個平庸還二婚的女人。
最重要的,我絕對不可能嫁給他!嫁給一個仇人!
我用力的敲打著手機按鈕,僅僅三個字,我卻特別鄭重其事,我回複道:不現實!
對方短信回的飛快,對我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無奈的苦笑,我要虎子做什麼?我要的隻是顧琛南完蛋,想要顧琛南一切的人是他顧北,但是現在竟然讓我主動打人顧琛南家庭的內部,顧北真當我是一顆特別好用的棋子了嗎?
我回:我沒蠢到要付出自己為他人做嫁衣,尤其是讓我和這個男人……
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
手機又亮了: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我握著手機,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臥室,我得看看顧琛南在哪,在幹什麼,才能知道自己方不方便接電話。
我先去顧琛南的臥室瞅了瞅,這一瞅,丫的,他就在臥室躺著呢,四仰八叉的,看樣子很累。
難道,喂我吃個藥累的要死不成?
我嫌惡的白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卻隻聽,身後顧琛南說話了:都走到門口了,就進來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