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似乎變得無比漫長了,看不到盡頭了,甚至也看不到自己身邊的時間在湧動。

不想要失去,不想要好不容易得到別人搶不走的光芒被熄滅。於是拚命的跑啊跑,跑啊跑。

跑到大樓的下麵看見上麵一個黑影從樓頂摔下來,然後向一隻大鳥一樣摔入人群,最後被像海浪一樣的人潮淹沒。

全世界在一霎那之間靜止,所有景物所有聲音都被排除在外了,聽不見看不到,隻看得見麵前這個從高處一點點墜落的身影。

所以說,一直很孤單啊。

一直害怕孤單啊。

透明的液體順著針管從吊瓶裏麵流進身體裏麵,病房裏麵很安靜。床上的男人頭部重度創傷,醫生說,能夠活下來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就這樣自我安慰著的蘇染和母親,微微鬆了口氣。

揉了揉太陽穴,在洗手間裏麵用冷水洗了臉,很疲憊了。

這兩天陸陸續續找上門來的有爸爸的直接上司,有一些記者,當然還有尹遙夕她爸爸。

曾經見過一麵的男人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帶了一張支票,脫下帽子之後看著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人對著自己說:“對不起了,這件事情蘇染我會給你們一個說法的。不過請你們務必不要對記者說一些其他的話,這是賠償,請收下。”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隻是一個高中生,除了上訴,還能怎麼樣呢。

母親並不是什麼有文化的女人,所以家裏現在唯一能夠做決定的也隻有蘇瑄了。

媽媽叫了蘇瑄到醫院去,然後蘇瑄看了看麵色不佳的蘇染,喝了口水之後對著她擺了擺手:“你在這裏也沒什麼用,去學校吧。”

對哦,我也沒什麼用的。

“染染到最後的決定,我希望你來做。”蘇瑄最後這樣說。

因為這是有關於你自己的命運,並不是誰都能夠或者說有資格左右的。

一天都過的魂不守舍,上心理課的時候眼睛盯著課本幹淨的頁麵,老師比較好聽的聲音在四處都關著窗戶的教室裏蕩漾開來:“一個人總是要學會自己獨立的,習慣了一個人的時候也許就可以真正的踏入人生了。”

就算是看見父親躺在床上都沒有掉下的眼淚,一下子噴湧而出,一滴一滴模糊了頁麵。

我已經很長時間都是一個人了,可是我怎麼都學不會去習慣。

即使我現在就很孤獨。

尹遙夕來找蘇染的時候是晚自修下課,大家都準備回寢室去了,蘇染和往常一樣慢吞吞的收拾東西,反正陳語嫣每天都會先和男生走一段路再來找自己,所以也不急,慢慢來就好。

“染染。”順著聲音看過去,尹遙夕倚在門上麵,十分美麗的少女對著自己笑,“一起回寢室吧。”

一路上都是尹遙夕在說話,不停地說著一些他們班上好笑的事情,蘇染也不笑,隻是靜靜地聽。

最後走到寢室樓麵前的時候,前麵一直不停的說著話的少女突然停住了,隻是看著地麵不說話,蘇染便說:“遙夕,回寢室吧,不早了。”然後兀自的往前走了。

書包卻被人拉住了,然後她聽見身後尹遙夕那種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請你不要上訴。”

蘇染愣了一下,然後對著路燈光看了一眼,光是真的很亮啊,眼睛略略有點疼,然後一直仰著頭的少女眼角的地方有了一點點晶瑩的液體,真的是很不甘心。

“我不會上訴的。”

然後有什麼東西就這樣壞掉了。

所以我說,我還是比較適合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