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接著伸手打了一個彎,等到整輛車子又開始平緩的行駛,才輕輕說著:“蘇染你知道的吧。”
心漏跳了幾拍,有些結巴的說:“那那…那又怎麼了。”
這一句算不上回擊的話不但沒有讓陳易覺得啞口無言,反而是讓他笑了起來,笑了一會之後才說:“染染你啊,還真是沒怎麼變啊。”語氣裏麵那種沉沉的感慨,讓空氣裏麵剛才還帶著點輕鬆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了點沉重。然後接下來,就是源源不斷的沉默。
索性這段沉默的路程並不算長,很快車子就停在了蘇染老家的房子門前。從車子上走下來,蘇染抬起頭看了看在陰沉天空之下靜穆到極點的房子,一整幢空房子。客廳裏麵的燈還亮著,蘇染知道那裏麵已經沒有什麼沙發,唯一的電器就是那台蘇瑄最近拿回來貼補自己家的小彩電。走到門前已經伸出手準備按下電鈴的時候突然就停下了,突然失去了回家的勇氣,失去了看見這一個已經麵目全非的家庭和母親那種絲毫不見活力的樣子。陳易站在蘇染身後,發現前麵的人愣在那裏,於是上前一步:“不按門鈴的話,我們難道要翻牆進去?”
臉微微一紅,然後就用力的按下了電鈴,同時鈴聲在略顯靜謐的空氣裏麵相當突兀的響起來,等了一會,蘇染母親的腳步聲才一點點的清晰起來,走路的速度並不算快,足以可見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母親的臉完全出現在被打開的門之後的時候,蘇染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響起來:“媽。”
對麵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的女人臉上那種蒼老已經變得顯而易見,完全用不著去刻意觀察,隻是粗略的一眼就完全可以看得到那種從骨子裏麵透出來的狀況。確實是老了很多,身邊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那麼溫暖的人,轉瞬之間就和自己隔了一堵冰冷高牆的距離,不能每天看著自己熟悉的臉,想要說給他聽生活裏麵自己所受到的點點滴滴的艱辛,也再也沒有機會。陳易皺了皺眉,微微彎了腰:“伯母好。”
女人看見自己的女兒的時候也沒有看見陳易那一瞬間來的激動,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裏麵在看到陳易的身影的時候閃現出來的片片金光,如同是燦爛的朝陽。不因為別的,隻是因為麵前這個跟在自己女兒身後,已經有點成熟起來的少年,曾經也是自己的半個兒子,也和自己一家人一起生活了大半年,也是自己曾經的家人。
“陳易麼,是陳易麼?”有些激動的樣子讓陳易有些吃不消,隻能點點頭,些許是因為長久不見的關係,氣氛略略有些尷尬。看出陳易有些不喜歡這樣的場景,於是蘇染半推著自己的母親往裏走:“媽,我們進去說吧。外麵怪冷的。”然後陳易在最後關上了門。
其實就算是在屋子裏麵,溫度也和外麵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屋子裏麵原來那些雖然差勁但是卻讓人感覺溫暖的家具因為上次的傷人事件已經完全消失了,這也就導致了屋子裏麵空落的可怕,或者說導致了進來的三個人隻有兩張凳子這樣的局麵。蘇染的母親本來想讓大家都坐的,結果發現凳子不夠的時候,蒼老的臉上笑容顯得有些局促,陳易於是就走過去讓她坐下來,然後說:“阿姨,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