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時候,客廳裏隻剩下陳易一個人,尹遙夕已經吃完晚飯到自己房間裏看書複習去了。從手提電腦上移開目光,看了看剛進門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蘇染,就輕輕地咳了咳:“晚飯放在桌上了,等下自己去熱一熱再吃,免得吃壞肚子。”平淡的說完之後卻沒有聽到理應響起的朝著廚房去的腳步聲,於是就抬起頭,很詫異的發現站在自己麵前,一臉難過到快要死掉表情的蘇染,伸出手把她拉下來:“怎麼了麼?是在學校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還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聲音很溫柔,就像是細心嗬護著寶貝寵物的主人一樣。
眼淚被這樣的語調弄得翻滾不息,漫在眼眶裏,雖然沒有掉下來,但女生委屈的表情,已經足夠讓一向來淡定如水的陳易覺得失措:“染染別哭了,怎麼了,告訴我啊。”一邊說著一邊就習慣性的伸手去摸女生的額頭,蘇染卻因為還腫著的地方被觸碰而輕聲的喊了一聲:“痛。”
“痛,哪裏痛,額頭麼?”陳易說著就蹲下身來去仰頭看著蘇染。
痛,很痛。痛的不是傷口,而是心口。
以為女生因為自己的觸摸而感覺到同感,相當內疚的放緩力道,掀開了蘇染的劉海,才發現頭發下麵有些烏青的痕跡,不是很深,卻很密集。細細地看女生臉上也不隻這一處烏青密集,隻是因為這兩天女生把原本梳著的頭發披散開來,才遮住了這些紫青色的淤青。本以為女生會把頭發放下來是因為冬天的來到,現在看來隻不過是為了遮掩臉上的那些傷痕。想到這裏,就覺得有一股無名火冒上來:“為什麼不說?”知道蘇染不是什麼喜歡去招惹麻煩的人,所以才讓自己覺得更加憤怒。
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淚,嗚咽的聲音像隻受傷的小獸:“我沒事,這裏不痛。”額頭真的不痛,那裏的痛楚還抵不過自己那顆心髒心口上的萬分之一。眼睛因為衣服布料的摩擦而被迫合上了,結果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全是李明軒母親那天的穿著,作為一個少年母親的執著,和她最後對著自己說的話:“所以我希望,你能夠離開我兒子。這也是為了你的學習好不是麼?”就連讓自己離開的理由都聽得那麼冠冕堂皇,每一處的神經都因為委屈和憤怒而不停地顫抖著,很想要去反駁,也力圖去反駁,可是抬起頭看見對麵女人眼中的懇切,又變成了一句:“好。”
可是怎麼可能會好,怎麼可能會樂意離開他,離開我喜歡的人,離開我喜歡了那麼久的人。
第二天去上學的時候依舊是同行的汪臻祈送的自己,陳易說是有事就先載著尹遙夕去了學校。反正自己對於一個人這種事情也已經習慣了,對於陳易的安排也一向來不會反對,隻是看見鏡子裏麵的自己幾乎變成核桃的雙眼,還是稍稍的後悔了一下。眼睛本來就不大,現在周圍一腫,就可以算得上小的可憐了。看見蘇染對著鏡子正在歎著氣,汪臻祈就笑了笑:“昨天晚上哭了很久麼?”又覺得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於是就帶上了調笑的成分,對著蘇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