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也看見顧雲妍狼狽的模樣,身上沒了外袍,衣裳淩亂,烏發披散在肩頭,就像個瘋婆子一樣,就要把人趕跑:“哪裏來的瘋子,趕走便是,別耽誤了少爺趕路。”
“我、我遇上了賊人,好不容易才逃脫,還請恩人收留。”顧雲妍怯生生地開口,聲如鶯啼,車廂裏的少爺這才感興趣,挑起簾子向外張望。
“燈籠呢?”
小廝不情不願把燈籠點著,打開車廂率先下了去,把燈籠舉得高高的,這才看清了顧雲妍的容貌。
巴掌大的小臉滿是蒼白之色,烏黑的雙眸含著水光,趁著絕色麵容,他一時間怔忪在地,半天才找回了聲音:“少爺,是……是個仙女啊……”
“仙女?”少爺這才下了馬車,看到顧雲妍狼狽不堪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玩味:“相見就是緣分,既然姑娘落難,在下就送姑娘一程。不知道姑娘家住何方,在下是西城洛家的三子,姑娘不必害怕,在下必然把姑娘送到家門口。”
顧雲妍聞言,目光微閃。西城洛家,她是知道的。富可敵國,家中有三子,長子經商了得,早就繼承家業。二子是探花郎,正在外當縣官,隻怕沒兩年就要回京中來,前途似錦。三子曾是四處遊曆,美人美景美食,風花雪月中流連忘返。
若是洛家長子和二子在,她未必能隱瞞過去。但是這個三少爺,可就好糊弄多了。他喜歡美人,自己不就是了?
思及此,顧雲妍的神色更加淒涼,水汪汪的美目幾乎要決堤而出:“多謝洛公子,隻是小女子原本要跟隨家人一起離開京中,可惜半路遇上了盜賊,拚死逃了出來,卻磕了頭,很多事記不清了。”
要圓謊,就需要更多的謊話堆積在一起,她不知道洛家三少會不會看出端倪,索性事先說自己磕過頭,很多事記不清楚,就算問了之後出了錯漏,也能推到這上麵來。
洛三少滿臉憐惜之意,歎道:“山賊之流真是囂張,居然敢在京郊放肆,等回京後,在下必然要給府尹告知一二,可不能讓外頭亂了,京郊不少溫泉莊子可是達官貴人的遊玩之處,出了事誰來負責?”
顧雲妍低著頭不敢吭聲,反正強盜是子虛烏有,隻盼著洛三少不過嘴上說說,不會動真格就好。
“倒是在下隻顧得上說話,怠慢了姑娘,請上車。”洛三少上前,接過小廝手裏的披風,落在顧雲妍的肩頭上。
顧雲妍身上一暖,抬頭感激地看了洛三少一眼:“多謝三公子,小女子如今無家可歸,隻盼著能在公子身邊伺候。若是公子不願,遠遠送走,小女子也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小廝心歎自家公子如此愛美人,如何會放掉送到嘴邊的肥肉?
這小美人就算想走,洛三少也絕不會答應,果不其然,他打開手裏的折扇搖頭笑道:“姑娘說的什麼話,為奴為婢就不必了,在下身邊不缺伺候的人。姑娘若是無處可去,暫時在洛府住下,想要什麼,隻管跟在下說就是了。”
洛三少扶著顧雲妍上了馬車,隻覺得掌心裏的柔荑膚如白雪,軟若無骨,捏在手裏似乎用點力就能融化了一樣。
真是個天生的尤物,誰會想到他回京的路上,居然會撿到這麼個難得的美人兒?
婆子倉皇趕回安國候府,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了。
“不見了?這麼一個大活人,嬌滴滴的小丫頭罷了,你們兩個婆子居然說人丟了?”應采琳坐在上首,神色冷凝,淡淡反問。
隻有伺候多年的春蘭知道,自家姑娘這是怒到極點。
婆子兢兢戰戰地跪在下首,結結巴巴地答道:“回夫人,那小蹄子狡猾得很,一動不動的,奴婢們以為她這是認命了。一人盯著,一人去搬石頭,誰知道就眨眼間的功夫,她就抓了把沙子扔了過來,讓奴婢迷了眼,又把外袍罩到另外一人的身上,一腳踹進水潭裏,險些淹死……”
說到這裏,另外那婆子哆嗦了一下,渾身濕噠噠的,回府第一時間趕來稟報,也沒來得及換下濕透的衣裙。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冷著了,一直抖個不停。
應采琳看著婆子的狼狽,挑眉道:“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留你們有何用?”
婆子麼麵如死灰,硬著頭皮辯解道:“那小蹄子跑不遠的,奴婢駕著馬車在附近尋了個遍,看見一輛馬車駛過的軲轆痕跡,顯然是被路上偶遇的人給救走了。那馬車的方向是往京中來的,隻怕她也回來了。”
但是軲轆漸漸消失不見,等到城門的時候更是被四處趕來的馬車痕跡給遮掩了,根本無從得知顧雲妍最後跟著哪人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