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倩回過神來,知道他說的是當年曾見過自己。
思及此,她猶豫了一下,艱難地問道:“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是什麼樣的人,大人能說一說嗎?”
“這麼多年之前的事,雜家已經記不清了。”喜官睜開眼,似乎剛才的話不過是有感而發,坐在她跟前的依舊是謹慎小心,在皇帝麵前伺候了幾十年的太監總管。
姬嘉倩的麵色有些尷尬,知道大皇子隻怕是皇帝麵前的死穴,絕不能任意提起,誰知道這附近有沒皇帝的眼線,喜官是絕不會以身犯險的。
“因為這份淵源,雜家隻想提醒一句,夫人好自為之。”說罷,喜官再次閉上眼,沒再開口。
姬嘉倩聽得有些迷糊,卻又有些明白,低下頭一言不發。
皇帝一聲令下,遊船已經準備妥當了。擔心有人發現,對姬家人不利,皇帝是打算速戰速決,已經立刻把姬二爺和他的妻女送了過來。
姬二爺身上還穿著囚服,血跡斑斑,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顯然受傷不輕。
二夫人臉色蒼白憔悴,身上髒兮兮的,帶著一股惡臭,也不知道被關在牢裏多久沒洗過澡,哪裏有以前的光鮮,反倒像個瘋婆子一樣。
她一把摟住懷裏的女兒,緊張兮兮的,姬嘉倩上前來柔聲道:“二嫂,我們這就上船回姬家去。”
姬二爺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回姬家?”
他喃喃自語,又看向安國候府的方向,想到自己的家已經沒了,安國候也沒了,頓時黯然地低下頭。
二夫人麵色麻木,看向姬嘉倩道:“回姬家老宅做什麼,讓他們看笑話嗎?”
“二哥原本要被處死,是我冒死進宮求了皇上,隻是我們不能在京中呆下去了。”姬嘉倩等一兩人上了船,喜官又去休息的時候,打發掉伺候的兩個婆子,輕聲解釋。
“皇上嗎?”二夫人的神色有些驚訝,卻也好看了許多。她用清水沾了帕子,給懷裏的女兒擦拭髒兮兮的一張小臉,自己這才開始梳洗,露出一張仿佛蒼老了十歲的臉來。
一夜之間安國候府沒了,她也從侯府的二夫人成了階下囚。二夫人不由羨慕侯夫人和大夫人,她們二話不說就留在侯府赴死。
可惜二夫人貪生怕死,之後還是帶著女兒從侯府逃了出來,不然哪裏還要繼續遭罪?
但是她不後悔,若是自己沒了,誰來照顧女兒?
姬嘉倩這才發現有些不妥,二侄女由始至終都沒出過聲,雖說以前性子靦腆害羞,卻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雙眼茫然,整個人消瘦得可怕:“柳兒這是病了?”
“她沒事,很快會好起來的。”二夫人答得飛快,憐愛地給女兒梳頭。
可是姬顏柳忽然尖叫起來,抱著腦袋又笑又哭:“娘親,他不要我了,說我是罪人之女,為什麼沒在侯府大火的時候燒個幹淨,我錯了,錯了……”
“你沒錯,何必把負心人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放在心上?”二夫人疼惜地摟著女兒,低聲安撫道:“忘了吧,好歹我們一家子還在一起。”
姬顏柳哭了許久,漸漸哭得累了,這才在她懷裏沉沉睡去。
姬嘉倩聽出端倪來了,疑惑地問道:“柳兒這樣,難不成是霍家退親了?”
“不就是霍家大少屈尊降貴到牢房裏,親口告訴柳兒要退親不說,還胡言亂語,傷透了柳兒的心。”二夫人麵露嘲諷,譏笑道:“說得倒是好聽,以前想要攀附安國候,於是眼巴巴來跟柳兒結親,如今侯府倒了,不就害怕被連累,趕緊撇清關係嗎?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義正言辭得就像真的一樣。”
聞言,姬嘉倩沉默了下來,從來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安國候沒了,侯府也沒了,那些小人可不就一個個蹦躂出來,生怕被侯府連累嗎?
“這樣的人家,幸好柳兒沒嫁過去,不然不就是一個苦字?”多得姬顏柳年紀還小,二夫人想要多留她一年,這才還沒把女兒嫁到霍家去。
不然安國候府這一倒,女兒在霍家隻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但是如今女兒留在身邊,二夫人也發愁,姬顏柳沒趕上好時候,以後怕是沒能嫁什麼好人家的。
足足半月,船隻才到達江南,姬二爺抹了藥又休養了數日,身上的傷勢好了大半,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仿佛之前的巴結諂媚就不是他們一樣,她也忍不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