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麵而過的雲煙已數不清有多少層,若水劍直直向下滑去,這次並未停留在野外之地,而是就落在林家府邸門前。
九思如此破風而來,且絲毫不顧及,街道之上的所有人都是親眼瞧見。雖說天已然擦黑,行人不多,但所有在街上之人無不唏噓聲一片,有的畏懼,有的好奇,形形色色,各色皆有之。九思眼下並顧及不了太多,越過圍觀的眾人,直入林家府邸之中,行至門旁之時,腳步微滯,寬大袖袍之中的手中翻轉,唇瓣隨之翻動,捏成了一個訣。一抹明亮的白光在府門邊繞行一周,消散殆盡,而九思也步入門庭,直至中堂。
九思此時去了良久,約莫有三個時辰,卻不曾想,林妙之竟是還坐在中堂,看樣子似是睡著了,而林老爺與林夫人此時不在中堂,想必早已去歇下了。九思一窒,不知該如何動作,下一息竟是見林妙之頭一歪,從支著下頜的手中滑了出去,是時宛若不受控製一般,九思上前一步,大手穩穩托住了林妙之的臉。
這麼一來,林妙之便醒來了,她迷糊著眨了眨眼,見來人是九思,臉上喜悅之色盡顯,站起來道:“九思!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說過我就在這裏等著你,果真等到了你!”
林妙之竟然是一直等到了現下,九思心中一痛,卻也隻得故作冷漠,側臉而去,不望向她。
林妙之一怔,道:“九思……你怎麼了?”她複而急急的問了一句:“可是今日九思的兄長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揮劍斷情絲,要讓她恨透了你……
這句一直縈繞在九思心頭,讓他極為好看的玄月眉一直緊蹙著,未曾放鬆半刻,他到底該要如何……才能使林妙之恨透了他?然,實則這也是萬分簡單之事,不然他如何會在林家府邸門前,捏出了那一個訣?
“恩,他不同意。”九思道,卻是並未回過頭去,依舊背對著林妙之,要他眼睜睜的瞧著她說這些,他開不了口。九思的聲音已然宛若染上了冰霜:“我此刻前來,便是要知會你此事。林妙之,我兄長眼下發家,十分富裕,且已為我配了良偶,我與她會擇日完婚。”
林妙之的聲音靜止了,她什麼都沒有說,如此良久,後才又開口道:“九思……你騙我的罷,我不信。”
“不信?”九思回過身來,嘴角揚起的笑諷刺的意味極重,眸中更是冷若冰霜,厭惡之態盡顯,“你有何不信?”
林妙之愕然,卻在幾息後道:“九思,你是如何答應我的,你忘記了?”
淒入肝脾,然卻隻得迫不得已的閃爍其詞,九思道:“我從未答應過你什麼。”
林妙之一愣,隨之苦笑。是了,她怎會忘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婚之事,九思從未出言肯定,更未曾說過要娶她林妙之為妻。就算是方才三個時辰前,也隻是含糊其辭要尋兄長商討。
宛若一滴原本透亮的晶瑩染上了悲切之意變得渾濁,淚水不由分說自林妙之美目中滑落,“那你從前說過的……要我待在你身側的話,你亦不記得了?”
九思一怔,雙眼隨之變得空茫,好似能瞧見不久前林妙之笑著繞在他的身側,隻道隻有在他的身側,她才會心安。那時的九思,不,不隻是那時……乃至現下,九思都想要林妙之永久的待在他的身側,哪兒都不去。
可……正是為了這長久的相伴,為了無人能幹涉阻止他們的相守,更是為了能夠保全她林妙之,九思才忍痛說盡這違心之論。
果然嗬……從前的那些美好,如今隻會是傷人的利器,每一句出口,傷她一千,自損八百。可就算是如此……九思也隻能說下去。
“記得又怎樣?不記得又如何?”九思不以為然的笑道:“我已有了摯愛之人,從前那些話,便都不作數了。”
林妙之本是低垂著頭,悲不能抑,卻在聞九思此言後,頗為激動起來,似已是不能忍受。
“……不!我不信,我不信!短短幾個時辰,九思你怎可能會愛上旁人?”
幾個時辰?就是幾個輪回,他九思的心中,亦隻會有林妙之一人。九思眼底猩紅,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的很緊,最終卻隻是頗為無力的分開,又換上戲謔之音,頗不在意道:“若你不信,我讓你看看又何妨?她眼下就在府邸門外,隻要喚她進來即可。隻是若她進來,你可也要受的住,別太自慚形愧了。”九思隨之隱在袖袍之內的手指一勾,麵上卻是向外喚道:“思茉,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