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幾人都已輪換著療了傷,陌涯依然挨著沈黎一,目光從陸拾叁的身上移到沈黎一的臉上,見他的疲憊的眉眼中帶著明顯的擔心,陌涯的眉目一沉“你在擔心她?”
沈黎一陰鷙的眸子裏帶有幾分的亮光,像極某些人的回光返照,嘴角微微勾起“是啊,她抗下了慕家堡的罪名,那些人指不定怎麼報複她。還有那慕千雪,原本是她最在意的人,如今反目成仇,她的心中一定很難過!可在此時她竟然還是來了鬼穀,你說我這個做哥哥的,又算什麼哥哥?”
沈黎一還記得小時候母親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滾圓的肚子上感受著她調皮的踢動,每一下都牽動著他幼小的心,那時的他就曾信誓旦旦的向母親保證過長大了一定會保護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彼時的白氏鏢行一片的欣欣向榮,他與哥哥剛被母親撿回家不足一年的時間。母親向來都是溫柔賢淑的,但那日的陽光在母親的臉上鍍上一層光暈,顯得格外的神聖慈愛。
母親摸著他的頭,笑道“小一這般乖,若是母親肚裏的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就給小一做妻子好不好?這樣小一就可以永遠的保護她了”
幼年時的沈黎一還不知這話中的意義,欣然應答,開心的抱著母親,將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記下了那一句戲言,以致在之後的歲月裏,哪怕那些他在乎的人都已不在了,他還謹記著他有個妻子,有個要保護的人。
在白氏鏢行的日子是他最安穩幸福的日子。他以為他與哥哥兩人會在白氏鏢行就此安度一聲,甚至想好了長大了要一個最厲害的鏢師,像父親一樣的鏢師。
可夢終究還是破碎了,那個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家,被那些劊子手無情的毀滅,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看著母親從懸崖上跌落,哥哥在逃亡的路上走失,還有父親為他引走那些劊子手而無能為力,那一幕幕在他的心底重複了二十餘年。
沈黎一以為整個白家就隻剩下了他一人,為了那曾經的溫暖和慘死的人,他拚命的修煉,在眾多鬼穀弟子中脫穎而出,成了那個帶他進鬼穀之人的徒弟,眾人口中的少主,按著他的計劃,最多十年他便有與慕家一戰的實力。
隻是他的師叔鬼行從冷軒院帶回了白隙爻的第一個消息,夢道之術,在鬼穀傳開。鬼離借此推演那數百年前的語言,想要看看她是否就是那預言中能重鑄三十六重天的人,卻沒想到這一算竟算出了他們之間關係。
沈黎一幼時被母親帶回家時,為救他性命以異術為他換了心頭血,是以他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父親的。
血脈為引,又是白姓,沈黎一幾乎是在瞬間便認定了他就是母親留下的血脈,隻是當他趕到冷軒院時,白隙爻已帶著善與去了十萬大山
那時鳳羽山異動引得修道者紛紛前往,他借此以往,並未有人發現他的真實意圖。
初相見,腐雨之下她不知他是何人,他卻已激動不已。一路相隨,護她之心愈重,那微妙的情感幾乎瞬間在他心底生根發芽。但卻在最危急的時候他因著那尉遲獻與慕千雪的到來而未將她及時帶離險境
那時他已經將白氏鏢行的慘案查的十之八九,知曉此事與慕家堡有關,亦因著慕家堡與鳳鳴山的特殊關係,讓他不敢與她直接相認。
卻不想一念之差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愧欠!
從十萬大山回鬼穀之後,他不顧一切的求得師傅為他推演出白隙爻的下落,又求得鬼離為他前往鳳鳴山提親,生生折了自己數十年的壽命和修為,卻沒想到會因此將鬼穀陷入的險地。
沈黎一不知那些莫名出來的人為何要將白隙爻推向風口浪尖,亦不知鬼離與那些人達成了什麼交易,或是許諾了什麼,但那時慕千雪將要涅盤時,鬼離為了他是抱了要搶親的心的,隻是鬼離不知從哪裏知曉了父親了下落,讓他去求了雲叔子。
鳳鳴山後山禁製在雲叔子與陸拾叁的合力之下破除,多年後的相遇,他還未來的及與父親相認,便被陸拾叁著拉著上了合生殿。
白隙爻被逼迫的一幕全數落在父親的眼中,讓他以那般決絕的姿態還了鳳鳴山恩情,將她徹底與鳳鳴山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