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生(1 / 3)

前言:我們生活在一個全民大遷徙的年代,無數的人為了自己,為了未來的家庭能過的幸福,富足,努力著適應現在的生存環境,離開故土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借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不單單是貧瘠的土地上的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世代農民,也有商人,藝人,政治家,不同階層和身份的人。時間的齒輪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留,我們這個時代的人,想要追逐日新月異的時代變革的步伐,追逐成功,追尋自己的夢想,不可能再慵懶的閑庭卻步,腳步隻能再快一點。現在已經不是笨鳥先飛的年代了,現在聰明的鳥都知道要飛的更快更早,所謂達者為先,先機就是機會。所以我們唯有全力奔跑,盡情揮灑自己的汗水才有機會得到那個可能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也許是唯一的.....

戈壁的塵土隨著曠野的風,帶起一粒粒被夏天太陽熾熱的灼烤後粗狂的沙粒,隨著風的包裹掀起黃沙漫漫。

這樣的天氣在西北的大漠中時常發生,風沙中一個敦實的身影頂著沙粒的侵襲,歪歪扭扭的騎著二八坦克(二十八寸自行車的昵稱)在風中搖曳的前行,有點滑稽。

從騎行的那種奮力程度,似乎他懷揣著某種迫切的心情。風沙雖然不大,但是一般這樣的變天,卻預示著可能來的夏季雷暴雨。老董硬朗的臉頰棱角分明,混合臉上留下的細密汗水與風沙結合一起呈現,頗像個動態的雕塑。

輕輕用舌尖抿了一下嘴唇,吐掉沾染在嘴唇皮上的沙粒,老董又開始在風中搖曳的砥礪前行。三刻鍾前家屬院的鄰居老李頭的娘們,跑來告訴老董,老董的媳婦可能要生了。老董趕緊和廠醫務所的劉醫生又打了個招呼,立馬放下手裏的活,自己折返回去。

騎行一段路後,隱隱可以看到家屬院的平房。這時老天似乎不滿意老董的速度,瞬間開始傾瀉不滿的吐沐星子,雨水混著風中的塵埃驟然而下。等到老董到了家門口,已經成了灰突突的臉,頭上也是混著淡淡的一層灰色。

而他被激動的喜悅充斥著,根本沒在意。車都沒停穩,往牆角邊一靠,著急忙慌的衝進家門。剛進家門就在小院子裏碰見小女兒穿著碎花小布衫和改小的黃軍褲,眼淚汪汪的站在哪裏,依著門口,看到老董焦急的看著他。

“二丫,怎麼站在門口呀?”

“爸爸,媽媽肚子疼,隔壁嬸嬸到來了好幾個”二丫思維略顯跳躍。

“我去看看,你待在這裏別動”

二丫突然拉住老董的衣角,哭泣著說“爸爸,媽媽不會死掉吧,嗚嗚…..,一直喊疼”

老董低下身子抱住二丫,用粗糙的大手抹去二丫臉龐的淚水,“二丫不哭哈,爸爸去看看”然後轉身進門。

剛進門進碰到媳婦的閨蜜彩鳳,彩鳳看到老董,嚷嚷著“我說老董,你媳婦都快臨盆了,你還去廠裏忙個什麼勁,能給你個先進還是給你升一級工資呀。還有,醫生請來了嗎?”

“來了來了,我出來的時候劉醫生打過招呼了,她準備東西馬上就到。我這不有幾個活要趕著國慶節前完工,大家都馬著勁幹,我哪能拖後腿”

“就缺你好吧,整個廠子,沒有老董就不轉了”彩鳳很鄙視的瞟了一眼老董

老董憨憨的一笑“嗬嗬,這不也沒辦法嘛,誰讓我是木工組的組長”

“人咋樣了,還有多久生”老董問道

“又不是你生,你說生就生呀”

“哦哦,那我先進去去看看”

老董讓過彩鳳,掀開簾子,進了大臥室。看到美娟躺在床上,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手略顯吃力的的抓著被單。老董快走幾步上前來到床榻旁,握著美娟的手,這時美娟手心裏都是是溫熱潮濕的。

“美娟,怎麼樣?劉醫生馬上來了,你再挺挺”

美娟因為有點虛弱,臉色略顯蒼白,弱弱的說“老董,沒事,也不是第一胎了。你現在趕緊去把大丫接回來,馬上幼兒園要下學了”

“我找人去接,你現在要生了,沒人陪著怎麼行”

“生孩子你老爺們也幫不上忙,你趕緊的,去把大丫接回來”

“那你一個人可以呀?這,好吧,”老董猶豫的詢問後,還是同意了。

“我這裏有彩鳳,李嬸她們都在,沒事的”

於是老董轉身準備出去,剛出門進到小院子,外麵的大門推開了,劉醫生帶著藥箱就進來了。

一看劉醫生準時到了,老董趕緊上前說“劉醫生,辛苦,辛苦,你快去看看,我媳婦快生了,拜托了!”

劉醫生也不比老董好多少,進門一場雨,白褂子上都是泥雨的斑點。

“老董,你去忙你的,這裏有我,放心吧”劉醫生給了老董一顆定心丸。

老董一看劉醫生到了,沒著急出門,卻轉身去了廚房,在鐵桶裏翻出兩個粗布袋子,然後轉身把彩鳳拉進了小臥室來。

“彩鳳,這裏有兩包雞蛋,我攢到現在,一會走的時候,一包你給劉醫生,另外一包你給幾個街坊幫忙的分分,也表示一下我的感謝,總不能讓她們白幫忙不成”

“呦,看不出嘛!小木匠腦袋還蠻開竅的嘛!”彩鳳抿嘴一笑,很大方的收了起來。

“美娟老早都準備好了,一包雞蛋呢,我一會給劉醫生。剩下你留著給美娟補補身子,剛生完孩子身子虛。”

“這樣呀,俺媳婦想的比我周到,哈哈”老董一臉尷尬的笑著。

“你呀,就是撿著個寶,你們家美娟呀,那可是我們連裏的杜鵑花,結果被你個木頭疙瘩給采走了,你趕緊去接大丫吧,這裏我和劉大夫和那麼多街坊看著,應該沒大問題”

“好嘞,那我走了”老董撣了撣身上的泥雨幹後的塵土,拿了件雨披,出門了。

雨依舊沒怎麼小,老董繼續搖曳的騎著他的二八坦克,隻是車胎上帶著泥水星星點點的裝飾著他的褲腿,淺藍色的工作褲被裝點成迷彩色。

老董努力的蹬踏著,很快拐到了去幼兒園的小路上,斑駁的泥濘的路上雨水彙集了很多個小水窪,老董像個戰士躲轟炸的彈坑一樣,左搖右擺的繞過。

也許是太急了,在前方的水坑繞行的時候沒有繞過,車輪一滑,來不及做些多餘閃避動作,連車帶人側翻在路上,不巧的是,路邊的有兩塊突出的石塊,拳頭般大小,看著不起眼,但是有一個棱角朝上。正好嗑在老董的腰眼處,手著地的時候,也被細碎的石子磨破了手掌。雨水這個時候像是嘲弄人一樣,直接浸透他的下半身,老董一時沒能馬上起來。

最近的工作量很大,體力活不老少,雖然身體很敦實,但是也是處於疲勞狀態。足足有一兩分鍾,他才努力用另一隻手起身,艱難的從泥地上試圖爬起來。但是泥濘的土地視乎成心作弄他,腰不受力,單手撐地的他盡然沒有能一次起來,又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後背著地,正好後背脊椎骨又嗑在那塊該死的石頭上。疼的老董齜牙咧嘴,趕緊翻身側躺,終於讓身體離開了那塊該死的石頭。

這時候已經是個半泥人了,雖然有雨披的防護,但是整個人,像是在泥水裏翻滾過一樣。再次起身,終於艱難的站了起來。手上磨破的地方被鹹濕的雨水浸入傷口,火辣辣的疼,腰部和後背的疼痛也開始顯現。

老董此時樣子真是狼狽不堪。

沒有去扶車,用雙手接了點雨水把手上的泥搓洗幹淨。然後接了點雨水,拍打著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點。接著才把車扶起來,試了下,好像暫時有點難以再騎行。老董就這樣推著車,來到了廠裏的幼兒園。

去的時候,孩子都已經已經被接走了,隻有大丫一個人大堂的門廳內,坐在小板凳上等著自己的親人來接。進門時候正好碰見同木工組的同事王通,而對方隻是瞅了一眼,卻沒有和老董打招呼說話。本來是同事按道理在那個年代同事應該關係都可以,

但是這兩人因為之前競爭木工組長一事,王通一直心裏不爽。王通一直覺得老董家裏窮,還生什麼生,而且活不見得比自己好多少。而且這次競選的落敗,讓他平白的比老董工資少一級。而老董平時為人憨厚,技術一流,而且樂於幫其他人,在工友中有很好的人緣和口碑,最終投票的時候,他落選了,這也讓王通心生嫉妒。

王通斜著眼看了一眼老董,還是忍不住譏笑道

“呀,老董,我以為你下午你急忙出去忙著完成宿舍樓的窗去了,你這是去泥地裏幹了什麼活,這真夠敬業的呀,裝個窗戶都能弄成這樣,真是勞動模範呀”

老董也沒在意,知道這個小子平常嘴碎,擠出幾分笑容回答道“剛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通聽後還是不肯放過“你可要注意身體,你要倒下了,你們家你可是頂梁柱,那可要全家喝西北風了”話沒毛病,善意人說出來那是一種擔憂和關愛,然後此時王通說出來,就變了味道,卻是一種赤裸裸的幸災樂禍。

老董忙著接孩子,懶得理睬他。老董不傻,聽的出話中有話。但是他本性就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看了一眼王通,沒多說,側身讓過王通進去了。

兩人在擦身而過的時候,老董正眼也沒看他一眼,王通大概覺得被忽視了,側臉露出個小人幸災樂禍的笑容,吹著口哨離開了。

大丫眼睛不好,帶著厚厚的眼鏡,坐在小板凳上,手掐著褲子,脖子略前傾,似乎這樣才能讓她看的更遠的前方。當看到爸爸來接了,稚嫩的對著老師說“老師,我爸爸來接我了”滿臉的激動,又帶著點緊張。因為老爸平時在家裏還是蠻嚴厲的,而且也不常來接她。

老董快步推著車來到大廳門口,對老師說“不好意思,徐老師,今天來晚了”。徐老師笑笑說“沒事,大丫很乖的。老董你怎麼弄成這樣,沒事吧。”

“沒事沒事,剛快到的時候摔了一下,那我就接大丫走了,給你添麻煩了,徐老師”

“老董,你看你摔的,真沒事吧,要不我一會下了班,帶大丫回去,你手都出血了”徐老師看著老董手上還在微微出血的手掌說道。

“真沒事,徐老師,來晚了,這都耽誤你們下班了。如果還要麻煩你你要帶大丫回去,你還要多饒個圈子。我就擦破點皮,我們幹活的手,皮糙肉厚的,不打緊”

“這樣啊,好吧!你等下,我去拿個紗布,別給感染了,你等等,馬上就來”徐老師還是不放心,轉身跑了進去。

老董還沒來得及喊,看徐老師跑進去,又不好意思駁了人家的好意。就把車停在門口,人進到大廳的屋簷下。

大丫很乖,等老師和爸爸說完話,才站起來跑到爸爸身邊,用小手拔開老董的手指,看著隱隱流血的手,淚眼婆娑的說“爸爸,疼不疼,吹吹會不會好一點”

老董聽著女兒暖心的話,低身俯視著大丫,用另外一隻手掌揉了揉大丫的頭,笑笑對大丫說“爸爸是男子漢,這點小傷都不是事,沒事的”隨後又蹲下身來,捏了捏大丫的臉蛋。本來想抱起來,但是突然感覺好像腰還沒馬上恢複,沒什麼力,隻能把大丫往懷裏帶,蹲著摟著大丫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大丫很喜歡這種感覺,順勢摟著爸爸的脖子。小腦袋貼著爸爸的肩膀,下巴依著爸爸的肩頭,不經意默默的落下幾滴淚水。父親的懷抱對孩子來說,是港灣,大丫很依賴,很享受這種感覺,對她來說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味道。

不長時間,徐老師找了一塊紗布返回,遞給老董,徐老師本想幫老董包紮。但老董執意自己來包紮,簡單的包紮之後打了一個結,打結的地方像個小兔子的耳朵。

老董感激的說道“謝謝,徐老師,那我先走了”。

徐老師接著說到“老董,你回去推著吧,手不好,一會帶著孩子又摔了,這可不得了”

老董憨憨的笑笑“徐老師說的是,嗬嗬,還是你想的周到”

轉身把雨披多餘的部分先罩在大丫身上,準備抱著大丫,放在車後座的木板上。但是有點用不上力,一旁的徐老師似乎發現了,趕緊上前幫忙,托了一把幫著老董將大丫抱著放到了後座上。

老董很感激的說“謝謝!”

“不打緊,老董,你慢點哦”

老董不方便轉身,揮揮手,帶著大丫進入了雨中。

徐老師站在廳屋簷下,注視著老董,寬闊的場地中,一個步履闌珊的男人在風雨中馱著女兒,逐漸消失在幼托所大門方向。。

一路上大丫沒辦法像往常那樣抱著爸爸的腰,隻能在稍顯悶的雨披中看著這個男人前行,用小手拽著爸爸的衣角,聽著雨滴啪嗒啪嗒的打落在雨披上。寂靜的隻有父親的呼吸聲,還有雨聲,感覺那麼平靜。回家路此時變得很漫長,但是感覺幸福卻如影隨形襲來。很多年後,大丫還時常會有這樣的場景感覺,雖然那時候很小,記憶已成片段,有些模糊,但那一次好像記得特別清楚。

曆經泥濘和風雨,推行的老董忍傷痛,推行著大丫回到了家門口。因為沒辦法用力抱著下車,隻能一隻手撐著雨披,然後讓車靠著牆,很小心的把大丫放下來。

這時候大概由於雨披內有點悶,大丫出來後,臉蛋紅彤彤的,隨後老董撐著雨披,牽著大丫的手走進院子。

院子有個用破油氈子搭的雨棚,老董有點艱難的脫下雨披,明顯有點喘氣不均勻。二丫第一時間看到大丫回來,趕緊跑過來拉著姐姐的手“姐姐,阿姨說媽媽要生小寶寶了,你快來”。

根本沒有看到爸爸一身的泥土和,也沒注意到手上的傷口。孩子的注意點,永遠和大人不一樣。姐姐的到來,對於二丫來說此多了一個同齡的訴說對象,兩個小丫頭片子呲溜一下就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