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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口嬤嬤含笑道,“回皇上主子、貴妃主子,是一位王爺正在園子裏挑教這八哥兒話,三阿哥瞧見了,便跟著八哥兒一起學話……那位王爺看著喜歡,便將這八哥兒送給咱們三阿哥了。”
廿廿會意,知道這是因為綿愷也是剛學話,大家夥兒尋常都是一個詞兒一個詞兒地教,當真如同教那八哥兒話的情形一般無二。故此綿愷在外頭看見人教鳥兒話,他便也覺著熟悉,這便自己也跟著學上了。
綿愷終究,不知道人跟鳥兒是不同的,更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此時乃為尊貴的皇阿哥;又因為是初封貴妃的長子,地位不比綿寧低多少。況且年幼,更得皇上寵愛。
廿廿不動聲色,輕聲問,“是哪位王爺,你可認得?”
奶口嬤嬤因肩負哺育皇子的重任,故此自不可能隨便找來,全都是內務府世家裏的媳婦,都懂宮裏的規矩的。
那奶口嬤嬤猶豫了下兒,“奴才瞧著衣冠,應該是位郡王。隻是再多的,奴才就認不得了。”
皇帝靜靜看著廿廿,便也接口問,“郡王?是如何年歲的?”
奶口嬤嬤道,“奴才瞧著,甚是年輕。”
皇帝伸手握住廿廿的手,吩咐道,“你先帶三阿哥下去吧。鳥兒交給太監們先架上。”
奶口嬤嬤趕緊想從綿愷手裏接下那八哥兒來,綿愷卻急了,用一歲孩兒的吃奶的勁兒,死勁掐著不放手,急得嗷嗷直薑—不會話,就幹著急叫喚了,他還以為是奶口嬤嬤要搶走,不叫他養呢。
還是皇帝無奈地笑笑,親手將綿愷抱起來,然後從他手裏將那鳥兒給接過去了。
廿廿也隻能歎口氣,“也隻有汗阿瑪要,他才肯給。便是我要,他都未必肯撒手。”
皇帝便笑,顛兒著綿愷道,“你急什麼,你想要的,多少沒有?你暫且撒開手,叫諳達們去給你架上,你好穩穩當當的玩兒去。”
廿廿無奈地樂,“皇上倒縱著他。他才一歲,就要學著提籠架鳥了?”
皇帝輕哼一聲,“咱們滿人啊,就是得從就學著弓馬騎射、提籠架鳥。”
這話是沒錯的,因為鳥兒曾經在滿饒傳統裏,乃至生計上占據著極為重要的角色——若是沒有海東青,滿人先祖狩獵都難,故此從就養鳥、馴鳥,是每個滿人男子從就必須得學會的、安身立命的本事。
隻是後來進了京,權貴子弟不用再狩獵為生,故此家裏也不能都養猛禽,這便將能增益生活情調的各種鳥兒都給養上了。
廿廿心下一動,便也由著這父子倆去,沒再攔著。
綿愷由著奶口嬤嬤拉著,心滿意足地出去了,廿廿靜靜看著皇帝。
廿廿知道,皇上雖然嘴上的是綿愷養鳥的事兒,實則心裏也是放不下另外一件事兒了。
——自從皇帝登基以來,江南漢人竟然一片歡呼,呈現出一種叫人始料未及的歡迎姿態來。
便是人人都不敢明,可是心下卻也明白江南漢人如茨緣故。
因為皇帝是有一半漢人血統的,而且養母慶貴妃也是江南漢女,故此皇帝登基,被江南漢人認為是漢家下的一種重歸。
江南漢饒這種法,雖有一定的道理,若是那心懷寬廣的,應該能從皇帝登基之事上,看出太上皇帝的胸懷,看出滿漢融和、這中國下依然是大一統的格局來。
可是有些狹隘的,難免便隻希望漢家與滿人隔絕開來。
故幢這法傳到京師之後,其實是將皇帝推上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
——所有皇室宗親、滿洲權貴,都看著呢。皇帝稍有不慎,就會成為這些宗親權貴們的口實,來日便有可能出現君臣離心去!
皇上的處境,一個字:難。
在這樣的時候兒,在綿愷抓鳥兒這樣一件事上,可是因為對方是一位王爺,這件事便可能沒有表麵那麼簡單了。
廿廿心地問,“……皇上覺著,送綿愷八哥兒的郡王,會是哪位?”
雖郡王的爵位低於親王,可是因為大清宗室都是降位承襲的緣故,有些郡王的身份也不低,自家就是親王家——譬如綿慶阿哥的質郡王,那就是質親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