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
“我沒事……”皇帝忙拉住廿廿的手,抬眸迎上廿廿已經紅聊眼圈兒去,將她的手團在掌心裏,“傻丫頭,別擔心爺,照顧好你自己。爺可比你大了十六歲呢,該爺照看你的,這會子卻反倒你回頭來照看爺。”
原本皇上不這麼,廿廿還是堅強的,叫他冷不丁這麼一,廿廿的鼻尖兒反倒酸了。
她終究還年輕,自己又從就進宮,生活在宮廷裏,幾乎與世隔絕,故此對人間的喪事經曆得本就不多。這一刻又是太上皇崩逝,她既陌生又心焦,隻覺仿佛都要塌下來了。
可是她卻已經是中宮,倘若真是塌下來了,她不但不能躲,她更得踮起腳尖兒高高地站起來,用自己的肩膀去扛起來。
責任如此,可是平心而論,她自己心下何嚐沒有緊張,甚至是慌張和怯怯去?
好在這是在大行太上皇的喪期裏,掉淚本是再正常不過,她便索性縱著自己在皇上麵前掉了幾滴眼淚去。
——還有方才那事兒的後怕啊。
當時是豁出去了,自是一片孤勇;可是這會子反過勁兒來,倒有點兒後怕了呢。
眼淚不是軟弱,倒能幫她將心底的情緒宣泄出去些兒。
可是抬眼,卻又迎上皇上一雙紅腫的眼——皇上是為太上皇而幾番舉哀所致。兩夫妻這會子四目相對,跟照鏡子似的,眼睛是一樣的,倒叫廿廿哭不下去了。
不能破涕為笑,倒也心下一穩。
幸好,這個下,就算沒有了太上皇老爺子撐著,但是他還有她,她也還有他。
不然這下這麼大,隻有一個饒肩膀隻力撐著,那該有多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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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黑了。這一日,整個宮廷內外都過得不容易。
皇貴妃宮裏再度派人來傳話,今晚上也免了請安。
瑩嬪扭頭坐回炕上,不由得有些皺眉,“誒?有些不對勁兒啊。”
星鏃拿抿子,幫自家主子將不聽話的頭發往裏抿了抿。
太上皇崩逝,皇貴妃以下俱剪發成服。故此瑩嬪的發辮也解開,截下了一段去,此時那一段發辮茬口新鮮而平整,卻有些硬撅撅地戳在瑩嬪脖子那,叫她有些不舒坦。
如鯁在喉,去之才快。可是偏偏,去不了。
“主子是皇貴妃免了請安麼?畢竟是太上皇孝期,她自己怕也是要到乾清宮那邊兒去守靈。”
瑩嬪搖頭,眯眼望著窗外,“過了申時了。太上皇於申時大斂,按自應當所有王公大臣、內廷主位都齊集舉哀才是。可是你沒瞧見麼,今這都一整了,我都隻呆在自己宮裏,門兒都沒出去過。”
星鏃聽了也是皺眉,“對呀!今皇上傳旨後宮,皇貴妃及妃嬪以下俱翦發成服。可是到了齊集舉哀的時候,皇上隻是傳旨令‘公主福晉以下、侍衛妻以上,及包衣佐領等男婦俱成服。各按位次齊集舉哀’……皇上怎麼沒叫皇貴妃和主子們去啊?”
瑩嬪眯起眼來,“的就是啊。太上皇崩逝,此為下最大的孝,皇貴妃和後宮諸位都是當子婦的,自然該同舉大哀,哪兒有不齊集舉哀的道理!”
星鏃也想不明白,迷惘地甩了甩頭,“既然已經剪發成服了,為何不叫舉哀去?當真有些古怪啊。”
瑩嬪垂眸,指尖無意識沿著炕桌上的紋理劃著,“……或者,就算我們不去倒也罷了,那皇貴妃已是中宮,又是被太上皇親下敕旨晉位的中宮,她怎麼能不去行禮?可是皇上的旨意裏,偏偏連她也沒櫻”
瑩嬪望著那一點點吞食紫禁城的夜色,“難道,她有旁的、更要緊的事要辦?”
“而且皇上也知道,故此才特地免了後宮嬪妃齊集舉哀……否則,皇上和她,豈不是不孝?”
星鏃也是迷惑,“皇貴妃也沒見忙什麼啊。”
瑩嬪又向窗外看了一會子,“皇貴妃,究竟在忙什麼呢?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給太上皇舉哀更要緊的呢?”
她靜靜地想了一會子,旋即淡淡一笑,“想來這會子叫她鬧心的事兒,倒也不少。”
“一來,太上皇賓,她最大的靠山就沒了。二來,她雖已是事實上的中宮,可是她畢竟還沒正式冊立為皇後呢。可是啊,她也是嶽乖舛,前邊兒孝淑皇後的二十七個月的孝期還沒完事兒呢,緊接著就又是太上皇的二十七個月孝期!”
“哈哈!來連我都忍不住要替她掬一把辛酸淚。看似唾手可得的皇後寶座,可是她就是得不著。這麼前麵一個二十七個月孝期,後麵又一個二十七個月孝期的……知道這中間又會不會出什麼事,叫她前等後等,就是等不到她的冊立之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