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因為發生了輦轎被克勤郡王恒謹衝撞之事,一路上跟隨廿廿的人都沒敢話,人們都謹肅地隻管行路,各自都怕錯了話。
終究還是因為此事罕見,至少近數十年來還沒發生過宗室王爺敢於直麵衝撞皇後的事。此事是那克勤郡王恒謹自己膽大包之外,卻也從側麵折射出了皇上與宗室王公之間那隱隱的矛盾去。
這樣一路到了圓明園,所有人都心翼翼遠遠望著皇後的神色去。
可是皇後娘娘平靜如常,下轎、行走,一步都沒有走亂過。
皇後娘娘既然如此,他們就更不敢造次,一切都隻等著主子們那邊兒下了定論再吧。
廿廿先去給穎貴太妃、婉太妃請安。整個請安的過程裏,廿廿也一個字兒都沒提之前鳳轎遭衝撞之事,而且言談如常,半點神色之間的慌亂也沒櫻
這便叫穎貴太妃和婉太妃都沒瞧出來,兩位老人家隻是慈祥地與廿廿著如常的那些話兒罷了。
直到廿廿回到自己的寢宮,換下了大衣裳,舒坦坐下,星桂這才緩緩問,“主子一向記掛皇上與宗室王公們之間的關係,可是今兒這事兒……會不會反倒叫皇上為難?”
廿廿抬眸靜靜看一眼星桂,緩緩挑眉,“你是覺著我今兒頗有些題大做?”
星桂忙行禮,“奴才不敢……”
廿廿倒笑了,伸手拉起星桂來,“你沒錯,我就是故意那麼做來著。”
“主子?”星桂不解地望住廿廿,“……主子一向記掛皇上與宗室王公的關係,故傳凡涉及宗室之事,主子無不寬宏大量,這一次怎地?”
廿廿輕哼了一聲,“那要分是誰。旁的宗親,若是事的,我能忍的便忍了,沒的叫皇上夾在當間兒兩麵為難去。可是今兒衝撞我的人是那克勤郡王恒謹……我便不饒他了。”
廿廿靜靜抬眸,“從私心而論,就衝他當年膽敢戲弄綿愷,我便不能輕縱了他去。當年綿愷尚沒滿周歲,我也還未正位中宮,他都已經存了那樣的心;那來日等綿愷再長大些,不再在我身邊兒了,還不知道此人能做出什麼來。”
“這幾年我都並未發作,忍了他這幾年下來,就是等他自己以為我好拿捏,並不敢將他怎樣,他日益驕狂,才會注定發生今這樣的事……我就等著今呢,正好老賬新賬一並算了。”
“便是為了防微杜漸,我也要在綿愷正式移居阿哥所前,將克勤郡王這個隱患打發了去。今兒倒是他自己撞上來,倒不必我再額外費心思去。來,自是先帝爺和孝儀皇後在之靈保佑。”
星桂想起當年的事來也是咬牙,“自是他活該!”
廿廿輕哂,唇角輕輕挑起,“他自以為身份尊貴,便連皇子都敢不放在眼裏,又或者以為憑我母家的出身,也不敢將他怎麼樣……因了他的態度,便連他那福晉受封當日進宮行禮,在我麵前也敢趾高氣揚,倒仿佛她一個郡王福晉,倒比內廷主位的地位都高貴了似的。”
“我知道如今無論王公大臣家,還是平頭百姓家,都受中原思想的影響,心下開始存著個嫡庶的分別。可是這克勤郡王自己倒忘了,他本生額娘不過也是側福晉,是他阿瑪兩個正室所出的兒子都早亡,這克勤郡王的爵位才輪到他來承襲罷了。”
星桂便啐一聲,“呸,原來如此,那他有今日,原本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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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雖如此,可是她麵上並無半點私仇得報的得意,眉眼之間反倒更加沉靜如水。
“今兒這個機會,不但是我在等;其實皇上也在等。今日這事兒對於我本人,可能會是顏麵上的過不去,可是對於皇上和朝廷來,卻是一個良機。”
星桂一怔,“良機?奴才原本還擔心,會是個危機!”
廿廿輕輕搖頭,“宗室之間與皇上之間的隱隱齟齬,回避一時,卻不能回避一世,終究要尋個機會挑開了,將膿水給擠出來,甚或是要刮骨療毒之後,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