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寒風吹酒醒,奈何千歲怒心盈。
烏鬥鐵靴賤荒土,何懼?遠野孤煙枉無城。
橫來夜雨濕紅發,不悔,篝火熄盡暖意輕。
待得血洗惡奴穀,歸來,再話逍遙與龍平。
離開了飄雪地,溫千嵐不禁有些許的不適。
仇風為冰寒的血風,與天寒地凍寒風呼嘯的飄雪地,倍為相合,如魚在水,如鳥在林。
他可以借用飄雪地的寒風為己用,如虎添翼或為虎作倀。
現一離開,他本身固無不妥,又似青蛙離開了池塘。
倘若與莫立番在外戰一場,結果怕是不同了,少了地利,他的本領不如昨夜。
無所謂,他怎能窩縮在一隅之地不走。
辨出了方向,他徒步趕路。
而邪靈化身再一次加重,他倒是沒有變成行屍走肉的白癡。
他相當清楚,自身是個邪祟。他有意去西風城屠了莫家,甚至潛入西風武院,將莫家子弟全殺光。什麼恩怨分明,禍不及親友,他不在乎。又因知道邪祟人人得而誅之,他不會去冒天下之大不韙,自投羅網。
此行,他是去惡奴穀。
挨了尤時傑一箭,此仇,他不能不仇。
他的念頭,近乎隻剩殺殺殺,殺人、殺萬物。
他恨、他怒,他渴望殺生、殺盡蒼生,其他的一切無關緊要,他不在乎……
而兩府交界之地,多是荒蕪平原,杳無人煙,更別說城池了。
時下已入夏日,地上或雜草叢生蚊蟲惑亂,或泥濘不堪,或荒沙遍地。
著眼望去廣闊,又空空蕩蕩,寂寥蕭瑟。
異響驚動了兩隻草鳥飛走,更顯了無生趣。
溫千嵐可以禦風去飛行,他沒有,隻徒步行走趕路。
身罩烏黑鬥篷,靴鞋如鐵蹄,踩踏荒土沉重,溫千嵐背對斜陽,大步行進。
他之所過,煞氣無形,方圓數裏內兔鳥驚走,便是蟲蟻,也是如臨傾盆暴雨,紛紛絕跡。
身在武院修行,他對天文地理等學識,均有涉獵。
惡奴穀在哪裏,他大概知曉。
礙於一帶荒原數千裏,地貌相似,難辨方位,尋找的難度不小。
他不急躁,步量荒原。
守護獸哈士奇陷入了沉睡,無念頭傳來,溫千嵐一語不發,埋頭步行。
日升日落,某日又一夜。
劈啪。
一堆樹枝燃起的篝火,燒得血紅旺盛。
在此夏日,夜晚悶熱,溫千嵐卻在火堆旁取暖。
他盤膝坐著,手拿小銅鏡,映著火光,瞧著鏡中的麵容。
荒原本蚊蟲甚多,他附近又連一隻也是沒有。
他一語不言,出神地瞧著鏡麵。
仇風是染血的寒風,他的身軀冰涼刺骨,心髒約百息工夫跳動一下。
正常來說,他應該喜陰惡陽、喜寒惡熱才對。
他卻有身感一份冷意,才會此夏日夜晚生火取暖。
在他成為邪靈化身之初,固然意識受仇恨的充斥,他仍保留著一些脾性。
但他又中奇毒飛仙汁,身軀再一度遭到摧殘,哪怕毒已清除,他的意識仍沉淪得更深。
他的意識越淺,他越如仇風的傀儡,越是邪惡。
轟隆……
密布夜空的陰雲,騰起了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