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千嵐自認多少有些辯才,嘴皮子尚算利索。
他懂得自律,遇事多要站於情理一側,此為前提。
又會裝腔作勢,葷素生冷不忌。
這讓他去計較某事時,常能理直氣壯。
如初入武院修行時,設計扳倒莫寶慶的那次,耍詐也不算陰險。
他欲求行的端做得正,問心無愧,便不需去強詞奪理地胡攪蠻纏。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無關痛癢之事,他脾氣好,也懶得去睚眥必報。
是以,隻要頭腦清醒,掌握好分寸尺度,不怕辯不贏。
但在此刻,他竟被說得啞口無言,狹隘、鄙陋、自以為是,他被騙子說教得懷疑人生。
“下輩子,我還是當個蠶蛹吧……”
偏偏,其中的是非曲直,再明顯不過了。
又確實,賣假丹籌措錢糧是願打願挨,自願之舉,好像真不關他什麼事。
溫千嵐很無奈,虎一樣的對手。
對方臉皮之厚,麵部紅心不跳地,能把無說成有,倒打一耙,他不佩服不行。
也是,騙子要沒這種不要臉的勁兒,還當個什麼騙子。
要知道會是這樣,他早早買下丹藥,佯裝中毒好了,哪用此刻辨得憋氣。
溫千嵐抱著肩膀立在原地,他不再吭聲,橫著眼瞼掃量眾人,“不急,先看看這幫人是何反應……”
哈士奇發覺氣氛不對,它蹲坐在其腳旁,傻嗬嗬地亂看。
被人攪局,魏誌二人不是沒經曆過,轉眼間,臉色已恢複如常。
若辯輸了,二人得灰溜溜地逃走,現辯贏了,當需借題發揮趕鴨子上架。
魏誌麵現笑意,朗聲開言:“各位鄉親父老,勿要被此點不愉快,叨擾了心情。行善舉,拋開私利雜欲之心,冥冥福報自來,強求反落入了下乘。勿要被鄙陋之談,取代了仁義善心,來來來,義賣繼續。”
他的話引起的反應,遠不如之前熱烈。
有些事,十句好話,補救不了一句壞壞。
在場的眾人,沒一位真是傻子。
溫千嵐站出來攪亂,雖被駁得理屈詞窮,但他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他們心中遲疑,越看魏誌二人,越覺得像騙子。
然而,如果此時不去買草霜福丹,豈不是成了被鄙陋之談,取代了仁義善心?
方才爭搶著,現在猶豫了,好似自己打自己的臉皮。
“我再買十顆。”之前第一個買丹藥的女子,又適時地露麵了。
她嫌棄地瞥了瞥溫千嵐,小聲嘀咕著:“小人之心,幾十兩金快算計到骨頭了,摳門。”
騙子怎能沒有托,她正是藥托,與魏誌魏浩是一夥的。
溫千嵐被奚落得沒脾氣,他總不至於與位二重修為的‘弱女子’,去一般見識。
他倒想著,施玉容在場就好,撓死你。
“好嘞,姑娘果真仁義剔透,不染汙垢。”魏誌倍是欣賞地讚許。
那女子接過丹藥,甜甜一笑,“師兄謬讚,僅是小妹辨得清善惡對錯,不會亂嚼舌根罷了。”溫千嵐緘默,似乎慫了,她便敢一再諷刺,她又忿忿道:“倒是師兄,為接濟難民勞心勞力辛苦奔波,得不到感謝,還要遭人詆毀。”
“無礙,行義之人,無需在乎旁人閑言碎語,問心無愧即可。”魏誌一副坦蕩模樣,無所謂地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