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闖城救人,或說在中招之前,溫千嵐未猜到有什麼鎖魂珠殺招。
他明白此行定有危機,又沒被凶險嚇住。
仍是那句話,不可因噎廢食。
他怎麼能隻憑猜想來做決斷,猜測對方是不是請了五轉大武將,勾結了上位魔煞,便嚇破膽地不敢去了。
仇血是他的底氣,有撐腰的,膽子自然大。
倘若,他知曉有此般招數在等著他,足以危及他的性命,他是不會去的。
就算董彩思的確無辜,他也不會這麼硬闖,或許會尋機親手結束其性命,使之少受些苦楚。
可惜,他不知道。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此次鞋濕透了。
完全可以說,這是他一步步走的,他自找的。
如果他繼續在外遊逛,不回鐵馬府,過個數年到了四轉後再回來,八成不會發生此事。
也不一定,逼他現身的辦法不是沒有,比如,抓施玉容。
或許他在飄雪地時,便走錯了第一步。
假如借助莫立番三人截殺他一事,他放棄溫千嵐的身份,再讓洛雲依替他保守秘密,他不回武院出師,以麵具遮掩相貌,從此使用汪俊這個名,許是不會發生其後的諸多事情,聚平軍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但細想想,似乎溫千嵐三個字,與汪俊沒有多大的區別。
至少目前,他沒因此名帶來多少麻煩,敵人尚且未用施玉容等人來脅迫他。
腦子混沌的溫千嵐,琢磨不出個所以然。
他想找出自己走錯了哪步,導致了今日的後果。
哪裏做錯了?
是自己太蠢,還是敵人太陰險,防不勝防?
不是揮師百萬的決戰,死得名震古今,僅僅是芝麻大的小事,陰溝裏翻了船。
事已至此,他不願再多考慮。
沒什麼可後悔的,此次若不去救,找借口推托,他會隨之變了。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三次。久而久之,直到有一日,他眼中隻剩下自己的利益,其他的都不重要。
溫千嵐不願再多想了,腦子是麻的,他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能活幾日。
如今,他隻想去找洛雲依。
呼……
雲海間,血影急掠。
暗血戰袍已恢複了完好無缺,染血而邪異,溫千嵐的狀況,則比之前更加糟糕。
身上看不出傷勢,四肢健全沒有傷口,他的臉色卻是蒼白如紙,雙唇都無一絲血色。
他雙目的瞳孔,是扭曲渙散的血線。
其修為,虛浮得似乎已不在了,分辨不出守護的氣息。
守護獸哈士奇,不吭半個字,若看胸口的獸紋,都是模糊的,像一副被水浸濕的畫卷。
魂魄遭禁錮,意識沉寂,如同昏死。他是憑天賦仇血,才能從禁錮中掙脫出些許的思緒,意識不全,不足以駕馭修為與守護。好似人困倦時,渾身沒力氣一般。他仍能夠飛行,緣於仇風是風靈,可以禦風而行。
呼……
高空中的風一變化,他的飛行會身不由己,幾次險險從空中摔下。
腦仁昏脹,錐痛刺癢,半邪靈的他,片刻不停地朝玄月靈州趕去。
他大把地吞服丹藥,維係著體力與意識的堅持。
嘩嘩。
夜雨不期而降,大雨瓢潑。
溫千嵐眼前陣陣泛黑,昏厥之感連續衝擊著頭腦,分不清上下左右,身形不穩向下栽去。
反應格外的遲鈍,守護與天賦動用困難,他沒來及調整,結實地摔在了泥地上。
蓬。
泥漿四濺。
以風靈狀態,他不至於摔死,卻是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爬起身來。
“暈啊,還有多遠?”他不太清楚自己在哪裏。
摸了摸引路玨,他踉蹌地騰空而起,再去趕路。
中了鎖魂珠,魂魄被捆綁僅是第一步,最糟糕的是,魂鎖在試圖吞噬他的三魂七魄。
呼……
同樣是雨夜,電閃雷鳴。
雨幕中,晴雨靈鶴用出了全力,展翅急掠。
孑然立在它背上的洛雲依,神色清冷。
其眸底鬱積著濃濃的擔憂,柔荑素手緊緊攥著引路玨,“他好像在朝這趕來,發生了何事,被打傷了?”
她心中止不住地懊悔,溫千嵐的本事與脾性,她均很清楚。正常說,在鐵馬府應該無人能傷及其性命,誰將其惹毛了誰遭殃。明白此點,她本沒什麼好擔心,對方知道輕重,不會亂來的。
且有她的聲名相伴,地玄五六轉的強者,不會無緣無故地對付溫千嵐?
“難道是上位魔煞?”考慮著,她的擔憂更重。
“小鶴你歇歇。”為了抓緊時間,她與晴雨靈鶴交替趕路。
而戴宣同不會任由溫千嵐,去遠逃得沒了蹤跡,活見人死見屍,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