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診斷之言,出乎了溫千嵐的預料。
他本以為,傷勢已經穩定,威脅不到性命了。
豈料,仇血的隱去,並不代表著性命無礙。
相反,他沒救了。
這是一個噩耗,將溫千嵐劈懵了,常在河邊走,此次真是栽了。
辭別吳憂之後,他與洛雲依沒立即去趕向別地,二人有些漫無目的。
黃昏時分,林間土路上。
蓮綺裙曳地而不染塵埃,更添洛雲依的風姿尊貴,謫塵仙子,名副其實。
然而此刻,靈韻的水墨眸子蒙著水霧,眼圈泛紅。
她盯盯地望著溫千嵐,嗓音不再純透清澈,隱著哽咽,“她的判斷,並非一定準確,她沒有辦法,也許旁人會有呢。千嵐,隨我回玄月靈州吧,我再請高人為你醫治,一物降一物,定有破解之法。”
洛雲依同是沒料到,溫千嵐會陷入死劫。
凶神之仇,是何等驚世的存在,不生不死。試想在飄雪地,眉心中箭他死了又是複活,更跨近三轉反殺仇敵。在惡奴穀,心髒被問塵劍射穿,仇風被克製,生機斷絕,他竟硬撐著爬上了山頂。
不生不死非是誇張,非克製,太難將他殺掉了。
在鐵馬府,無人能威脅到其性命。
洛雲依一直以為,溫千嵐隻是重傷,既然已逃了出來,便死不了。
結果,因凶神之仇而異變的風靈——仇風,似乎也保不住他。
仇風是他的守護,非他的全部。
他死了的話,他的殘魂與屍體,或將成為真正的仇。
“大妹子,不要傷感。”踩著土路,溫千嵐走得慢悠悠的,麵帶輕笑,隨意勸道。
若不觀察他虛弱的氣息,會認為他是在晚飯後散步,像是完全未將命不久矣,放在心上。
其實,溫千嵐是懵圈的,自己竟然要死了,可還沒活夠啊。
但在洛雲依麵前,他豈會是副貪生怕死的模樣。
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快救我,啊啊啊……
頭可斷血可流,嵐爺仍是那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嵐爺。
刻意不去琢磨生死,他自然心大灑脫。
言辭隨意,如漫不經心,他欣賞著林間景色,隨口說道:“截止於今日,我此生最幸運的事,大妹子,是遇到你。更榮幸的是,你與我有段美好的經曆,已經足夠了。”
“千嵐,你不要放棄啊。”從身後,洛雲依摟住其腰身,臻首貼在其背脊,清淚溢出顆顆低落。
“吸……”蹲下腳步,溫千嵐深深吸了口氣。
傍晚餘暉映入綠林,佳人相擁,感覺頗是美妙。
有人如此真心相待,他很榮幸。
親眷暫且不提,此世上,沒幾位多麼關心他的人。虛情假意的董彩思,完全不必說,所作所為隻為了引他上勾。他與施玉容交情匪淺,卻是止步於好友,今後難有更多的交集。至於韓飛將,是屬於意氣相投的好友,誌同道合而無情誼,誰有難另一人會鼎力相助,誰死了,另一人又不會有過多的悲傷。
那麼,除了僅存的親人,真正在乎他生死的,唯有洛雲依。
如果說非死不可,溫千嵐唯一舍不得也是她。
“放棄?”他不以為意。
轉而,他神色一動,“大妹子,假如我放棄了,你是不是得讓我親一下,了卻我的遺願?”
“想得美!”將其推開,洛雲依羞澀地破涕為笑。
奈何憂心濃重,她不願玩鬧。
任由溫千嵐幫他拭去淚珠,她輕咳聲,嗓音恢複了清澈,清冷之意溢於言語,“小賊,我去找戴宣同,他若不交出解開魂鎖的辦法,我便殺了,摧垮聚平軍。”
找位五轉武王做幫手,她與晴雨靈鶴,再有鐵馬府軍的協助,能夠做到。
“別。”趁著談事的機會,溫千嵐輕捏下其細致的臉頰。
他想捏很久了,就是一直沒敢。
二人之間似乎心有靈犀,他預料到了洛雲依要找聚平軍算賬,他的態度是反對。
原因有三,一、戴宣同弄個魂鎖對付他,沒準另有其他手段,用於坑害洛雲依。
其間或有魔煞作梗,沒準什麼時候會冒出個上位魔煞。
洛雲依在小元界地位超然,但去各地誅邪伏魔,會謹慎地注意隱匿行蹤,以免被盯上。
像中位魔煞烏燾,正是視為她隱患,欲要除掉。其他魔煞必定一樣,如果掌握其行蹤,定不會錯過機會。
溫千嵐怎會同意,洛雲依因他涉險。
二、即便戴宣同知道解開鎖魂珠的辦法,也不會交出。
稱號威蛟將,修為四轉九階,身為聚平軍的大統領,戴宣同絕不是輕易認慫之輩,更不好對付。
洛雲依前去,是平白涉險。
實際上,戴宣同及烏歧,均解不了鎖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