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個笑眯眯的眼睛出現在了她麵前,白淨的小手中捧著靈果。
她一身髒汙,哆哆嗦嗦的接過。“謝,謝……”
“我叫琴,你可以叫我琴姐姐,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琴的聲音清脆悅耳,如一道道風中搖擺的鈴。
“我叫瑟。”她彎了彎好看的眼,笑得格外的甜。
自此,她因結識琴流落到了夢城之外。
仙族的人一身白衣飄飄,分外好看,琴喜歡挽劍,總瀟灑利落的在她麵前跳起一段劍舞,嘰嘰喳喳的說著道聽途說來的故事。
說到夢城,乃是大能坐化之地,必有機緣。
又說到魔都中,一襲單衣的傳奇。
最後說到她自己,驚喜的風風火火道:“小瑟小瑟,我娘說我快有弟弟妹妹了。”
“我特別想要個和你一樣的妹妹,乖巧聽話,捏起來想個粉娃娃一樣。”琴笑起來分外好看,如她跳的劍舞一般,絢爛如火。
“你說,我要給妹妹準備什麼禮物嗎?”一連數日,琴驚喜的收不住自己跳脫的性子。
“我今天摸了妹妹呢,隔著娘親的肚皮,感覺那小手碰到了我的手,啊,簡直幸福死了。妹妹的手好小啊,感覺就我指頭那麼一點。”琴喋喋不休的說著,“我都不敢用力,就怕碰壞了妹妹。”
……
她無聲的打開了草窗,等著琴姐姐的歸來,覺得今日極西霧色漸濃,深雲一層層壓下,似乎要落雨。
不出所料,恍然片刻功夫,細雨鋪滿了整個極西,有些許微冷。
琴一身白衣似乎染上了汙垢,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琴的指分外的用力,指甲已掐入了她的肉中,而白衣的琴,卻絲毫不知。
“小瑟,妹妹死了……”
“我不知道什麼叫死,隻知道阿爹說娘親難產了。”
“然後我去叫娘親,娘親再也沒有理我。娘親肚子裏的妹妹也出來了,卻烏紫烏紫的,和一個怪物一樣。”
“小瑟,那不是我妹妹對不對?”
“我娘親隻是睡著了,對不對?”
琴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問著,一向跳脫的人,猝然經曆了風雨,竟有幾分癲狂。
她終究不忍,小手抹去了琴的眼淚,她答:“對,她們隻是睡著了。”
生,那麼美好的字眼。但她的道終究太淺,隻是挨近了那道門罷了。
她所謂的生,不過是將自己的生機,渡給旁人。
細雨懵懵的夜晚,她紮起羊角辮,小胳膊小腿,一路尋到了琴的家。
懵懂的她並不懂,擅自改變他人生死,將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淺碧色眼,溫柔的看著皺成一團,烏紫烏紫的死嬰,心中無限憐憫。
悠悠的素琴在空曠的夜色下,傾瀉而出,她欣喜的看著嬰兒的臉上漸漸紅潤,而後睜開一雙如寶石般的大眼,好奇的盯著她。
粉嫩嫩的爪,碰上了她的小手。
瞬息的觸感,指下那難以言說的柔軟,令她的心仿佛墜在了雲端。
她輕快一笑,然而嬰兒卻猝然大哭,哭得小臉一花。
她立刻手忙腳亂,卻因耗盡了太多生機,眼前一暈,沒能讓嬰兒抱起。但孩子的哭聲,卻引來了無數探究的目光。
她再次被關了起來。
有一輪暗無天日的關押,恐嚇,研究。最終,找不出任何東西的仙族,終於將琴放入了她所在的地牢。
琴似乎消瘦了許多,不再是往日跳脫的模樣。
她眼見這昏暗的地牢中,一身髒汙的她。一開口,便是惡毒的指責:“你既救我了妹妹,為何不救我娘親?”
“是了,長輩們你是大能,你這等有能力的人自然看不起我!”一聲聲刻薄的聲音尖利,從琴的嘴中毫不猶豫的說出。
“怕是,你明麵上拿我當姐姐,心底指不定怎麼嘲笑我。”她怒氣衝衝的說著,“嘲笑我這般好騙,你說什麼怕是什麼。這般欺騙我,你是不是很有成就。”
她奄奄一息的咳出一口血來,想說什麼,卻終究閉了嘴。
“你裝什麼裝,你那般厲害,何必在我麵前裝可憐,平白無故的惡心我。”琴不知聽了怎樣的流言,言語中滿滿的刻薄,“難不成,你裝我妹妹,裝上癮了。真是好笑,可惜當你姐姐,我受之不起。”
琴利落的白衣撕裂了一截,狠狠的丟在她的臉上,而後,轉身離去。
徒留她在陰暗的地牢裏,掙紮著。
她想說,我從未騙過你。
但她知,她的琴姐姐不信她,於琴而言,她或許不過一個路過的陌生人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