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轉但又帶著濃濃的哀愁情愫的琴音在院中旋繞著,珞葵身著荼白色的素紗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垂目彈奏著懷中的箜篌,她的長發隻被一根同樣顏色的天蠶發帶輕輕束起,一部分未被梳起的長發溫順地落在胸前,身後。她閉上眼,輕輕地撥動晶瑩的琴弦,仿佛此時此刻這天地間隻剩她一人,如此寧靜而哀傷。
陽景剛踏入院子裏,便目睹到這幅動人的畫麵。那如天人般的姿態與琴音,緊緊拉扯著他的神智。
他深吸一口氣,喚回自己的神智,這悲傷的樂調竟不自覺間地感染了自己的情緒。
陽景默聲靠近她,在隻離一丈的地方,停了下來,他看著她,眼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浣古玉琴所奏出的琴曲不是向來為洗滌人的心智而生,為何此番曲調卻如此悲傷?”
珞葵沒有回答,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也沒有意識到他的出現,她隻是加快了彈奏,樂聲變得急促起來。纖長的手指快速靈動地在琴弦之間來回撥動著,那琴聲越來越急促,讓人的心也不由被揪擰起來,陽景的眉間淡淡地皺了起來。
終於“錚!”的一聲,一根琴弦應聲斷掉,銳利的弦割破了她的手指。珞葵終於停了下來,卻隻看著手指傷口處不斷冒出的豆粒大的血珠出神,良久才意識到陽景的存在似的,輕聲說了一句:“為何不讓丫環們來通報我。”
雖是問話,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冷淡感。
陽景知道她很不待見自己的出現,倒也絲毫不在意,隻是淡淡地笑著說:“如此良樂,我恐她們會驚擾到。”那如深泉般的眸子不明顯的閃動了一下。
“你已經驚擾到了。”冷漠地回答,好像故意要惹他生氣一般。
陽景輕歎一聲,倒也想到一些事,他問道:“你已經知道梁垣府夫人事了?”
她沉默不語,但神情卻早已透露出答案。
陽景無奈,隻得接著輕言道:“仵作說,那梁垣芩是自殺的。”
“抱歉。”陽景默然半天,說出這兩個字。他心中是明白的,這一切的因果,都是因自己而起,可卻又不能道出真相。
珞葵聽到這兩個字,眼中掠過一絲訝然,她沒想到他對自己道歉,也想不通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那近似安慰般的道歉,太不像他了。
珞葵垂下眼簾,那纖長的睫毛卻在微微顫抖著,好像在忍耐著什麼,過了些許時候,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如浮萍遇水。
她平緩地闡述著那些回憶:“我第一次見到小芩的時候,當時她正躲在門柱後怯怯地望著我們。她身份雖說是梁垣府的五小姐,可受到的待遇卻如下人那般糟糕。看著她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過得太幸福了。”
珞葵頓了一下,仿佛想到什麼傷心的過往,神情低落。陽景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難得沒有像往日一樣再戲耍捉弄她。
“小芩脆弱的像一個易碎的花瓶,被堆在灰暗中。可是她有那麼堅強,不管受到什麼傷害都忍耐著。有時候看著她,都會忍不住想更多的關心她,讓她覺得快樂一些。我以為,她已經得到了。”後麵的話被湧上的酸楚梗在喉中。她使勁咬了咬下唇,將那欲要流出的眼淚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