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在心裏暗暗做了個決定,就是畢業後一定要和邱洋結婚!
然後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後就可以和媽媽一起做飯,邱洋負責洗碗然後陪她爸爸聊天,她想像的空間僅限於她家的那套房子,仿佛隻有那套房子才能讓她的想像更真實些。
她肯定得認為畢業後,就能跟她媽爸還有邱洋快樂得生活一輩子,不用愁錢,因為她和邱洋都能賺錢,不用父母給予,她時常這樣想,越想她就覺得那就是明天的事。
而她從沒想過她的父母有天會離開她,她覺得他們一定會活得長長久久!
她忽略不幸,但不幸卻沒有忽略她!
當她得知父親公司破產然後自殺的驚天噩耗時,世上的一切東西都仿佛在她眼前碎裂了,她一陣陣地怵,心顫顫地,動也不敢動,連呼吸也不敢,好似一呼吸顫顫的心就跟著碎裂了。
眼前張曼的臉也是崩離的冰殼,她的嘴一張一合,顧笙歌聽到遙遠的聲音,“怎麼了?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她問一聲,顧笙歌在心裏回答一聲,“自殺…自殺了…”
她恨不得搗聾自己的耳朵,她寧願自己什麼都聽不見。
但她聽見了,不能假裝沒聽見!
等她‘哇’的一聲嚎哭出來時,這個世界在她眼前又是完整的了,陽光還是從窗口透進來,澄黃的光像麵圓鏡子照到張曼臉上,冰殼融了,是那張端正的臉,張曼的父母沒離婚,張曼的媽媽健健康康得活鄉下,顧笙歌不願看她,心裏隻恨為什麼有災難的是她而不是別人,她伏在被子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哭到傍晚時分,她肚子餓了,經過學校食堂,那些平時食不下咽的飯菜竟然有了些香味,她在門口站了一會,裏麵的學生談笑風聲,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
她原想吃了飯再去找邱洋,腳卻沒抬起來,路邊的樹上落了片葉子,在空中沉了幾沉,掉在地上,她眼裏凝了酸楚的淚花,轉身往校門口走去,都這種時候了,還吃什麼飯?
邱洋不在學校,她又去了他在外麵租的出租房裏等,等到月牙初升,走的時候,她提筆準備留張條子給他,剛寫了個名字,她心裏一陣惱恨,她爸爸自殺了,他卻連個人影兒也見不著!
顧笙歌把紙揉了,紙團也不願留在這屋裏。
找不到邱洋,她也不能再耽擱,於是跟學校請了假,然後打了通電話給老板,說有急事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陸北辰沒多說什麼,隻當她還是個心浮氣躁的學生,興頭高時認真工作,興頭一過,還是貪圖安逸。
坐了很久的車才到家,她隨手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便心急如焚得趕到醫院。
她母親在病房守了幾天幾夜,而她看到她爸爸像是完好無損得躺在床上,隻是臉上像打了層黃蠟,掩去了苦楚。
她母親眼睛是腫的,定是哭過很多次了,見她來了,那腫眼睛裏又聚了層水霧,她拉著顧笙歌的手,語氣哽咽,“你爸爸受了這份罪,我們什麼都幫不了,笙歌,你看我們代替不了他痛,也代替不了…代替不了他去死…”
顧母像恨死了自己的不中用,腳在地板上跺了幾跺,顧笙歌倒顯得冷靜些,拍了拍她母親的肩安撫,神情傷痛,“媽媽,你別難過,我們可以把房產證拿去抵押了,貸點錢出來。”
顧笙歌這才知道,她母親早已把那套房子抵押了,家裏的錢也全拿了出來,不過那些錢在巨大的債務麵前也隻是杯水車薪!
她母親好似一夜之間變得蒼老了,無論是臉,還是聲音,“笙歌,這點錢在我們這放不了幾天,那幫追債的人黑心腸,整天都圍堵在醫院樓下,我…我真怕我快撐不下去了…”
“媽,你別這麼說,我們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顧笙歌忽然很怕母親也會想不開,於是隻能緊握住她母親的手保證道。
23歲這年,她深刻體會到了錢的重要,親戚好友每家每戶她都上門去求去借,常常是把門敲爛了,裏麵的人作死了不出聲,有好心一點的湊了一兩百塊錢好打,去父親的朋友家裏,還沒提起錢的事,他家那老婆就端了杯茶坐在旁邊,又是哭肉漲價,幾月不聞肉腥,又是小孩要上學,學費還沒交,說到最後兩口子倒為了上月的生活費打吵起來!
顧笙歌麵無表情得走了,人情冷暖這幾天嚐了個遍,可笑的是她竟然覺得是再正常不過了,果然是人走茶涼!
但沒走幾步,她父親的那個朋友追了出來,偷偷得塞給她幾張錢,低聲道,“這是我存的一點私房錢,你先拿著去用。”
到了陽光底下,顧笙歌從口袋裏摸出那幾張紅色的票子,隻有九百塊!
她仰頭,那樓陽台上的老婆子從花盆邊兒上探了張臉出來,像京劇裏的麵譜子,白牆底子塗了青黑,那青黑眼見顧笙歌望著她,忙不迭地把頭縮了回去,
顧笙歌轉身走了,她看清楚了那花盆裏種的是杜鵑,紅豔豔的,陽光下像燒紅的炭火,‘茲茲’得冒著紅焰,一簇簇往上竄升。
那家該要著火了,她興災樂禍得想!
可低聲下氣討來的錢很快被那幫追債的人給搶走,顧笙歌在S市已無處可以借錢。
這時她想到了邱洋,想把這幾天的心酸跟他吐個痛快,她還可以依靠他,跟他一起想辦法,她決定不上大學了,去求陸北辰正式錄用她,然後可以向他預支一筆錢。
她計劃得好,心情放鬆了些,跟她母親哭了一場後,決定去找陸北辰。
哪知她這一走沒多久,她的母親就選擇跟她父親一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邱洋那幾天也是忙工作忙瘋了,都沒和顧笙歌聯係,是以不知道她家發生了巨大變故,當他接到許依依打來的電話後便飛快得跑去了她的學校。
快到宿舍門口之際他遇到了接完電話的許依依,他走過去問,“到底什麼事在電話裏不好說?”
許依依瞟了瞟四下,把邱洋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一臉的神秘,“邱洋,我看我是瞞不了你了,有一個秘密我埋在心裏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秘密?”
“是關於笙歌和她老板陸北辰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笙歌這幾天晚上一直都沒回宿舍!”許依依故作一副吞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