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頓,深思的道:“但我也不是沒有底線的,這是最後一次,自此之後,我不會再容許有人幹涉我與卿卿的生活,不管那人是君,還是父。”
“隻怕由不得你。”姚涅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他的神情:“你是打定主意,不趟這趟混水了?”
慕容昶點了點頭,半開玩笑的道:“倘若這是亂世,迫切需要爺來救民水火,那爺就勉為其難……可如今方當盛世,自然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要是亂世倒好了!怕的就是盛世。”姚涅無語的瞥了他一眼,懶洋洋的吐槽:“亂世不管是起兵逼宮,還是挑杆大旗來清君側,都會有人盲從,你也可以快刀斬亂麻,可盛世,卻隻能爭取皇帝的支持。原本你那位長兄,從出生以來就以儲君自居,又獨占尤家之財,孫家之兵,可如今,尤家孫家都毀在你們手裏,甚至在軒州失了德政之名,貶成承恩侯……眼見是指望不上了。你這位天命之君,又娶了天師的,偏生是個孤臣,誰也不親近,大燕朝臣,想站隊都不知要站到哪邊!”
他用手叩著桌子:“所以,要等到何年何月?”
慕容昶微微搖頭,其實鳳來帝正是不想讓朝臣站隊,所以才遲遲未立儲君的。
鳳來帝身處盛世,有祖宗打下的江山在先,無須開疆拓土,鐵血手婉,所以性情看上去十分溫和寬厚。可其實當年他在眾皇子奪嫡之戰中取勝,卻未沾半分血腥罪惡之名,其心機算計又豈是常人可比。所以將來的儲君,必定是他自己要選的,而非天下或者朝臣要他選的……
幸好自七國朝會之後,鳳來帝已經打消了立他為儲君的名頭,看上去也沒懷疑他是有意為之,若不是草原抓周宴節外生枝,他早就帶著妻兒逍遙去了,如今,又要多生波折。
慕容昶歎了口氣,伸手拍拍姚涅的肩:“放心,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姚涅一挑眉,他已經站起身,出了書房,卻不由得越走越慢。
他跟姚涅解釋清楚,固然是有交情在,卻也是為了用他……以姚涅刁鑽狡猾的性子,隻有他真的明白了,才會為此盡心籌謀。可縱然明白一切,想到深藏不露的聞千裏就在鳳卿卿身邊,神誕之事,更是虎口拔牙,他怎麼都不可能不擔心。
幸好鳳卿卿的本事他深知,即使真的到了最後關頭,她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他可從沒忘記,初識之時,她忽然從眼前消失,直接回到了數裏外的丘檀皇宮,這完全無法解釋,卻的確存在過,一定可以保她周全。
慕容昶緩緩閉目,盡力平抑呼吸。
對,卿兒不會有事的,尤其現在,葳哥兒和霖姐兒被她送了出來,還秘密訓練傳訊鳥,他們已經掌控住了形勢,勝利就在眼下。所以,他所能做的,就是全力清理京城,爭取在媳婦兒功成回京之後,可以高枕無憂隨心所欲……
隻是,聰明絕頂的珺王爺忘了一點,此時的鳳卿卿已經是一個母親,再聰明的母親,在麵對自己的孩子時,總是會犯傻的。
此時,京城某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君拂柳正拆開一個個紙箋,細細的解釋給霖姐兒和葳哥兒聽。
當時他帶兩小隻從草原出來,接連遇到幾次追擊,幸好有霖姐兒的靈悟感知,才險之又險的逃出,然後,他們躲在一處山間,葳哥兒發現了這種飛的極快,靈性極高的小鳥,便開始控製他們傳訊,再漸漸查探出必應居的訊息,進而控製。
白幻留在京城給慕容昶當人質,以備不時之需,便派了徐晶過來相助,千麵閣對易容變換筆跡等等,都極精通,很快就控製了必應居的傳訊,當日聞千裏收到的他們已經去了龍穀的訊息,便是假的。
既然已經控製了訊息,那就好說了,他們悄悄與姚涅和慕容昶聯絡,君拂柳心思單純,不擅籌謀,卻是一個極聽話忠誠的執行者,姚涅卻最是個算盡天下的性子,既然發現此鳥可信,布置便極精細,所以他們便每日將攔截的信息給姚涅,再由姚涅決定是改,還是截。可歎必應居向來以擅長傳訊著稱,這些日子以來,各方傳訊每每慢上一兩天,他們竟絲毫未曾警覺。
其實當時契丹赤狄出兵,鳳來帝第一時間便得了訊息。畢竟這兩國向來蠢蠢欲動,大燕也沒少放那邊放探子。得到消息的第一刻,鳳來帝便遣韓江淵帶兵暗中北上,一待契丹出兵,便一舉攻下上京,毀其根基,徹底拔下這顆毒牙。可是這消息卻被君拂柳這邊攔截,並未傳到聞千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