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昶暗暗捏拳。他其實是有幾分慶幸的,他剛才的話,鳳卿卿畢竟是聽進去了,所以才沒有幫他取那東西,說出這樣的托辭。眼看聞千裏神情冷厲,似乎想要強破機關,隻得道:“強破不妥,若是不小心引得那東西爆裂開來……”他笑吟吟的:“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呢!”
聞千裏一怔,緩緩的凝眉,不再開口,鳳卿卿又細細的看了一遍信,才道:“先這樣罷,等我拿回異能再說。”
一邊說著,抬身便往外走,聞千裏忽然踏上幾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饒是慕容昶早有防備,也仍舊是慢了一步,聞千裏隨即帶著她飛也似的退後,緩緩的舉劍抵到鳳卿卿頸間:“為何騙我?”
鳳卿卿靜靜的道:“我騙你什麼了?”
聞千裏冷笑一聲:“機關解到了最後一步,這大炆玉璽可還沒用呢!”
鳳卿卿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瞧,他又是這樣,之前如此溫和無害,處處容忍,一直到了最後,才暴起發難……的確,這最後一步,雖然她不知要怎麼破,但想也應該與玉璽有關。
聞千裏隨即冷冷的道:“阿裏婭,好生為朕解開機關。”
這話,倒真有幾分君臨天下的氣勢。鳳卿卿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顯然拿不定主意。聞千裏顯然憤怒,劍便越抵越緊。慕容昶緩緩的道:“縱是此時解了,拿到巫女靈兵,也會有諸多變數。方才種種籌謀,也未必能盡如人意。”
聞千裏沉聲道:“你是在提醒我殺了你嗎?”慕容昶微微一笑,他卻轉頭,定定的看著他:“不必提醒,你,本來就必須死。”
直到此時,他仍舊極冷靜,話說的不容置疑。鳳卿卿偏頭看著他,顯然更熟悉這樣的他,慕容昶不由得微微凝眉,目光迅速掃過四周,要如何在保證鳳卿卿安全的情況下,阻止他打開機關?
一念尚未轉完,聞千裏忽然好像看到了甚麼似的哼了一聲,電一般衝前幾步。石室本就狹小,饒是慕容昶應變奇速,竟也沒來的及避開。
他隨即將鳳卿卿向前一推,那模樣,倒好像要把她交還給他似的,慕容昶雖明知有詐,仍舊忍不住伸手相迎,他的手早在她肋下翻出,無聲無息的印在了他身上,力道沾膚爆發,竟如排山倒海一般。
慕容昶隻覺肺腑劇震,眼前一黑,手登時便鬆了,聞千裏一擊之後,一把抓住鳳卿卿,扯回懷中,整個人隨之一退。慕容昶衝口而出的吐出一口血,身不由已的摔在地上。
果然不愧是必應居主人,果然深藏不露!好像聞千裏和昊成帝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始終共存在他的身體裏,平素他是溫和容忍的聞千裏,可是一到了需要決斷的時候,他身上就會有昊成帝的殺伐果斷。
隻是一個照麵,情勢驟轉,就連慕容昶也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將鳳卿卿當做了誘餌和盾牌,毫不顧惜……但就算想到了也是一樣,他做的出,他卻做不出,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鳳卿卿置於險地,所以這一招輸的倒也不冤。
聞千裏打量了他幾眼,確認他已經沒了起身之力,這才鬆開了鳳卿卿。隨手點了她的穴道,轉身取過玉璽,小心翼翼的推開玉枕,放在空出的凹槽中。
吱吱咯咯數聲之後,整張玉床緩緩向上升起,又向旁移開,露出石階,與此同時,一道寒氣驟然而起,這下麵,居然好像有一道寒泉。聞千裏向下看了幾眼,道:“就是這兒罷?”
鳳卿卿不答,他便拾級而下,石室極靜,雖看不到,卻能清楚的聽到他的腳步聲,他似乎在來回踱步,輕輕掀開了一個石盒。慕容昶忽道:“卿兒。”
聲音極小,又極嘶啞,鳳卿卿穴道被點,卻不知為何,終於還是艱難的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麵色灰白若死,連素日極清湛極靈魅的桃花眼,也似黯淡無光,唇邊血跡宛然,卻仍帶笑,他唇角顫動,似乎想說甚麼,卻又說不出……隔了片刻,他再努力的說了一句甚麼,啞至無聲,卻似乎分明知道,他在叫她:“小貓。”
心裏狠狠的一痛。然後是更多更多的茫然。
她明明極討厭這樣的人,這種時候,還有心情纏綿悱惻!若不是有這些無謂的情誼,他武功也不弱,怎麼會被聞千裏一招便重傷瀕死!相比起來,她更欣賞關鍵時刻當機立斷,毫不猶豫的犧牲一個女人,控製了形勢的聞千裏,這才是帝王之風!大將之風!要那些婦人之仁做甚麼!
可是看著他的樣子,那樣即將絕別卻仍帶笑的眼神,她心裏痛的喘不過氣來。
他說,“如果你真的分不清自己是誰,不知道現在該做甚麼,那麼,可不可以先什麼都不做?”
可此時,已經容不得她甚麼都不做。選擇做阿裏婭,便是看著慕容昶死。選擇做鳳卿卿,便要親手毀掉聞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