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塘木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痛不欲生,然而此時此刻他內心卻一片平靜,突然有種這個世界本來就隻有他一個人的幻覺,出生的時候是孤零零一個人,離開的時候也應該是孤零零一個人才對,這樣也好,他在乎的人都有了最好的歸宿,他也沒什麼遺憾了,隻是爺爺……
爺爺孤身一人尋找了他三十年,才相認他卻又要拋棄爺爺,若說有誰讓他愧疚的話,那就是爺爺。可是比起分開,他更不能讓爺爺白發人送黑發人,否則他就是真的太不孝了。
“你是,蘇塘?!”一個略顯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
蘇塘茫然地抬起頭,腦子裏迷糊地覺得眼前這溫文爾雅的人有些麵熟,眨了眨眼睛後,蘇塘清醒了。
“你還記得我對吧?真的是你,蘇塘!”男子驚喜地看著蘇塘,“沒想到你居然——”
蘇塘笑了笑,“鄭醫生,好久不見。”
“蘇塘,你這會兒有時間嗎?我們聊聊。”鄭醫生指了指對麵的咖啡館,“去那裏坐坐怎麼樣?”
工作日的下午,咖啡廳裏沒有什麼人,兩人一前一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蘇塘看著對麵的男人,沒有一點恐懼和難過,仿佛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鄭醫生確實應該出現一樣。
“蘇塘,當年你為什麼走了?我一直想找到你,因為我怕——”鄭醫生打量了一下蘇塘,“你知道的,當年檢查的結果——”
“嗯,我知道,急性血癌,一般可活一到兩年。”
見蘇塘麵色平和,鄭醫生臉色有些奇怪,他試探地問,“你有去其他醫院確診嗎?”
蘇塘搖搖頭,“沒有必要,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
“蘇塘,我給你安排時間重新檢查一遍吧,”鄭醫生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亮光,帶著讓人看不懂的興奮和期待,“這麼多年過去了,說不定你已經沒事了呢。你別擔心,你知道的,這是醫生的職業病,血癌目前還是一個沒有被徹底攻破的大病,我隻是想研究看看,我保證不會給你帶來傷害,相信我。”
“抱歉,鄭醫生,我——”
“蘇塘,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但為了那些還在病痛中掙紮的病人,我拜托你,請一定幫幫忙。”鄭醫生一臉誠懇,眼底滿是懇求。
或許,這也不是件壞事,老天讓他在這個時候遇到鄭醫生,或許冥冥之中是希望他這麼做的吧,“好,我答應你,隻是鄭醫生,這件事還請代為保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其實,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他也想看看,自己到底還能苟延殘喘多久。
“太好了,我立刻安排,明天上午就做怎麼樣?”鄭醫生激動地站起來,“我明天安排好給你打電話。”
“鄭醫生,你沒有我的電話怎麼聯係我?”蘇塘喊住往外走的鄭醫生。
鄭醫生一回頭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笑道,“你瞧我,太激動了。”
告別了鄭醫生,蘇塘回到家,小愛正窩在沙發上抱著一包薯片看肥皂劇,看見他,立刻笑了,“哥,你今天回來這麼早?麵店不用開嗎?我還說看完這集就過去幫忙呢。”
蘇塘走到沙發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小愛的頭發。
溫暖的陽光下,蘇塘一直絮絮叨叨地在跟小愛說話。
蘇小愛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哥哥的額頭,“哥,你沒發燒啊?怎麼一直跟我說晉淩哥哥的喜好還有生活習慣?”
“傻孩子,哥知道你的心意,你喜歡晉淩很多年了吧?否則當年也不會以一個處子之身幫忙生下瑱瑱。”
蘇小愛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哥,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搶,隻是——”愛情這種東西毫無道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我沒有辦法。
“我知道,委屈你了,小愛。其實和葉晉淩再在一起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兩個男人之間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當年的我們太天真了,人,還是應該回到他應有的軌道上去。”
“哥!”蘇小愛陡然抬起頭,她想從蘇塘的眼睛裏找尋這話的真假,卻發現蘇塘看著她的眼神裏全是坦然,“你,真的想通了嗎?但我看,晉淩哥哥他對你還像當年一樣一往情深啊!”說到這裏的蘇小愛心裏悶得慌,她始終不明白,葉晉淩為什麼非她哥不可,她哥長得頂多算耐看,無權無勢,又不能給他生孩子,葉晉淩為什麼就跟著魔一樣地愛著她哥呢?
“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蘇塘摸了摸小愛的頭發。
“幫你?我怎麼幫?”蘇小愛疑惑地看著蘇塘。
“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你還是瑱瑱的生母,隻要你好好愛晉淩,他早晚會明白你才是他最好的歸宿。我隻是有點擔心瑱瑱,他畢竟身上也流著我的血脈,骨肉至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