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的燈,突然滅了。
滅燈的這一刻,碧玉手裏的短劍已經快要插入如花的胸口,她感覺方才緊緊地拽住自己後衣領的手突然一鬆,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一下沒站穩跌倒在地,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時候慌亂的手腳並用爬到一旁,此刻隻想著能離鬥爭的是非地越遠越好,後麵發生的事她就一概不知了。
然後,就是現在了。
眾人呆愣愣的看著衣衫不整發絲淩亂的如花從地上匆忙的爬起顫顫巍巍的向高寬跑去,將跌坐在地上的他扶起。
這幅場景十分的別扭,高寬壯大的身軀倒在嬌小可人的如花身上,怎麼看怎麼奇怪。高寬麵上的神情還如先前一樣,威嚴逼人,但相較於最初見到他的樣子,眼裏多了一絲惱怒。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追!若是捉到了,格殺勿論!”高寬眼裏凶狠的神情讓人不敢直視,當他咬緊牙關特意加重語氣,‘格殺勿論’這四個字幾乎讓人感覺是砸到地上的,在場的每一個人,看客、姑娘均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紛紛低下頭去生怕高寬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
高寬周邊的近身侍衛穿著當今驃騎將軍家獨有的藍色侍衛服,簡潔大方,沒有複雜的花紋和設計,以防行動時帶來阻擾。腰間係著寬寬的一條黑色的腰帶,腳上穿著一雙牛皮做的馬靴。
他們聽到命令後整齊劃一的跪在地上,雙手握住劍身舉過頭頂,頭微微向下低,一副恭敬謙微的樣子,然而聲音雄厚有力、擲地有聲,響亮的‘是’讓在場的人不自覺的感到安全可靠。
幾乎是須臾間,一陣風吹過,那些侍衛就如閃電般‘嗖’地一下不見了。大廳裏的看客皆驚訝於驃騎將軍家侍衛的速度,心想,估計當今皇帝身邊的大內十八侍衛也不過如此。
偌大的大廳裏,隻有兩人的神色波瀾不驚。一是這些侍衛的主人——高寬;而是這棟國色樓的老鴇——如花。
若說國色樓的老鴇,明眼人心中也都如明鏡似的,透亮明白,這位年過四十還風韻猶存的如花絕非等閑之輩。
據說在如花年輕的時候也是京城名震一時的花魁,驚天美豔的容貌,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這些詞彙已不足以形容,更不用說那猶如神仙似的在月上翩翩起舞美輪美奐的舞姿。
據傳聞每一個看過她的人都為她的美貌和舞姿所癡迷,甚至家也不回也不去辦理公事日日在國色樓裏廝混。
又有傳聞說這位老鴇的身後有一位權力極大的人替她撐著場子,若是惹了國色樓,那便是惹了她身後的那位大人物,但是那位傳說中的大人物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就是未知的東西更加讓人感覺恐懼不安,但是傳說畢竟也隻是傳說,難免有些誇大之處,不過至今也沒有人正式敢站出身來公開與國色樓對立的,頂多平日有些小打小鬧。今兒在這裏發生的事情,可謂是撫了如花的臉麵了。
許是方才高寬用如花擋過一劍,雖說她也沒怎麼受傷,但救了他一命卻是肯定的。如花也是個明眼的人,表麵上那件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般不停地向高寬低頭認錯,散落的發絲劃過麵龐,說不出來的狼狽。
手裏忙著給高寬整理有些亂了的衣衫,嘴上招呼旁邊的姑娘們趕緊過來服侍他。
方才如花被高寬拽到跟前擋上一劍的時候曾經命懸一線,世態炎涼在如花這幾年的摸爬滾打中依然體會的足夠深了,深得幾近麻木。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混跡到現在也不容易,隻得是步步驚心。
大廳裏燈滅的時候如花在黑暗中想了很多。
這刺殺高寬一事是在她的國色樓發生的,刺殺他的刺客竟還是這國色樓今日的頭牌人物,是她如花親自選拔出來的。事後這帳,必定是要算在她頭上。
若不是方才在高寬的生死關頭被他拎到跟前替高寬抵擋住了一劍,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在黑暗中乘亂被高寬給殺了。
如花此刻不禁慶幸當自己看到碧玉方才在台上所舞的鳳凰與之前排練了千萬次的有異時就下意識的偷偷靠近高寬,既然不能避免碧玉姑娘拔劍,那麼就讓她如花來承受這一劍就好!受傷總好過於死亡,閱人無數的如花料定了碧玉姑娘不會心狠殺了自己。
但讓這位老鴇頗感意外的是,碧玉這丫頭在將劍刺到自己胸口的時候硬生生的給轉了個方向收手了,這才讓站在旁邊的侍衛有機可乘刺傷了她的臂膀。
這一點如花怎樣也想不通,直覺有什麼蹊蹺。平日裏雖說她對碧玉是極好的,但也沒能讓她冒著生命危險保全自己安全的地步。
雖說內心波濤洶湧想著萬千事,但表麵上如花隻是惶恐不安的向高寬跪著道歉著,此刻,保全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碧玉姑娘呢?”人群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看客們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發生的事。方才,似乎是……碧玉姑娘刺殺的高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