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就連一直向著二房的賈母都沒有圓場,而是徑自忽略過這話,直接吩咐王熙鳳道:“我剛才瞧著你伸著個脖子不斷往外張望,定是在盼著璉兒呢。好了,這下你太太也說了,人被你姑父叫走,一時半會的怕是回不來。既這樣咱們也不等他了,你們一個都不許走,今兒你們太太和林妹妹遠道歸來,我做東擺兩桌酒席給她們接風洗塵。一會別忘了去請兩位老爺。”
說完看著王熙鳳,笑道:“你還站在這裏幹嘛?還不快些去張羅?”
王熙鳳故作無奈的歎道:“老太太每每就這樣,說是要做東擺酒,從來都是空口白牙的一說,別說銀子了,連銅錢都沒見過幾個。廚房那邊沒銀子拿什麼去采買,到最後還不是我掏銀子墊上。我這花了銀子要是能買個好名聲也就罷了,偏生填了銀子還總落一身的埋怨,好名倒都叫老太太占了去,大夥說說我虧不虧啊?”
賈母知道她是開玩笑,笑罵道:“你個猴頭,就你事多。”然後又跟鴛鴦說:“一會想著拿二兩銀子給二*奶奶,省的她一天到晚的在我這哭窮。”鴛鴦笑著答應下來。
邢氏指著她笑道:“你呀,別人都是兜裏沒錢也要咬著牙裝大尾巴狼。你倒好,自己把老底都給揭了,不就是幾兩銀子嗎?老太太不給還有我呢,還真能讓你拿自己的嫁妝私房貼補咱們家不成?等回頭我補給你,別在這裏礙老太太的眼了,快去吧。”她這話本就暗有所指,王熙鳳想到自己以前替王氏管家貼進去的私房銀子,頓時心疼的滴血。這幾個月趁著邢氏不在,王氏姐妹好不容易做的那些努力一下子就成了白工。
雪雁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道:嘖嘖,這一波暗潮湧動可真是洶湧澎湃啊。
賈母裝作沒看到她們的機鋒,笑道:“瞧見沒,還是你們太太大方,不像你越發吝嗇了。”
王熙鳳撇撇嘴:“我這也沒法子,這不是想著還要給哥兒攢聘禮,一個銅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不計較些可不成。”
賈母知道她們舟車勞頓,笑道:“這會離晚飯還有些時間,你們都先回房好生洗漱一番,晚上再過來吃飯。”
邢氏和黛玉確實都很困頓,告辭後各回了自己的院子。
黛玉依舊住在竹泉院,原先說要分給她的大觀園的地方後來因為她突然離京也不了了之了。這會子回到竹泉院紫鵑還覺得十分可惜:“奴婢聽說二爺他們都已經搬到園子裏去住著了,倒是姑娘因為離京一趟反倒沒了著落。要不明日姑娘再和老太太說一聲,也去園子裏要個地方。”
雪雁在一旁插嘴:“咱們姑娘如今是有母親的人了,太太定不會讓她在外家久住的。最晚後天,太太一定會派人來接。到時候姑娘就要回去了,何必找那些個麻煩。再者,我聽說寶二爺也在那園子裏住,賈家的幾位都是他的至親姐妹,一起住著旁人倒也不能說什麼。咱們姑娘到底是外姓,怎麼好跟外男住在一個園子裏!”
“可娘娘的口諭上不是說……”紫鵑還想再勸。
雪雁又道:“娘娘的口諭隻點了寶二爺的名字,旁的隻說眾姐妹,又沒說咱家姑娘一定要去。”
“那薛姑娘和史姑娘不也都在那……”紫鵑猶自不服。
“她們是她們,咱們姑娘姓林,又不姓薛!更不姓史!”雪雁這回沒有息事寧人,而是針鋒相對。
被她劈裏啪啦的說了一通,紫鵑麵上有些下不來,她明顯的感覺到自湖北之行後,雪雁的態度越來越強勢,自己在姑娘身邊的地位越發的岌岌可危了。想到這裏,她不免刺道:“妹妹這張嘴真是越發的厲害了,如今誰也要管上一管了!”
旁人見她倆掐上,不免暗中留意。雪雁冷笑:“我隻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本來就是,姑娘一天比一天大了。京中規矩又大,稍有不慎外頭就傳的不像樣子,這名節上頭可絲毫馬虎不得。咱們做奴婢的勸姑娘遠離是非還來不及,哪有攛掇著主子去攪合是非的道理?”
“好了,你們一回來就吵上了,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黛玉把臉一蹦,冷冽的問道。
兩人都趕忙請罪。
黛玉擺擺手:“罷了,下不為例。雪雁,你去把咱們帶回來的土儀收拾一下,一會給大家送去。”雪雁答應著出去了。
接著黛玉又把旁的丫鬟都打發了出去,隻留下紫鵑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