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看向窗外,整個人虛弱又安靜,而車中的空氣就好像他身上那件灰色的毛毯一樣,沉悶又窒息。
“蘇傲說的是對的,是我害死了他的母親,也就是我們蘇家的大夫人。”蘇睿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當年大夫人親手害死了我的母親,那個時候我不過是五歲而已,如果不是我父親及時,恐怕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蘇睿這個人了。”
“家族……每個大家族都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而人們卻隻是看到掩蓋其上的浮華外表,雖然看起來華麗,可也不過就是一張肮髒到極點的遮羞布罷了,虛偽,貪婪,甚至是陰暗,我也是一樣。”
最後這句話,蘇睿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了出來,他恨蘇家,因為它奪走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不過相對蘇家,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變得和其他人一樣的不堪,甚至是變本加厲。
幾乎從十歲開始,蘇睿就處心積慮的經營一切,爭奪家產,穿梭於陰謀和陽謀之間,爾虞我詐,看似遊刃有餘,其實卻也是深受其苦,對於任何人,甚至是對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蘇睿永遠都沒有辦法做到毫無保留。
可如果他不戴著這張虛偽的麵具,又怎麼能夠說服自己遊走於這灘陰暗肮髒的家族之水呢。
“你不要這樣說。”應玥同樣慢慢的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視線,微微垂著頭的她輕輕的談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有被陰暗淹沒的時候,我也是一樣。”
“蘇睿,你有你的立場,或許,如果我被放在你的位子上,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不管你過去做對什麼,但是對我而言,你始終是那個保護我的好人。”
好人,聽到這兩個字,蘇睿灰暗的眼眼中淚光閃現,他這一生之中,或許隻會遇到兩個善良的女人,一個是自己的母親,另一個就是應玥。
雖然和蘇睿一樣,從小就失去了親生母親,但是應玥卻是相對幸運的那一個,不管那些年過的如何的艱辛,至少她不用像蘇睿一樣隨時會有性命之憂,不用應對數不清的複雜的明爭暗鬥。
生活相對狹窄的她,卻獲得了蘇睿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安靜。
最重要的是,至始至終,尤其是現在,應玥還有一個愛自己的父親。
而蘇睿,幼年喪母,雖然蘇老爺子及時護住了他,可也是把他永遠的流放到了遙遠的G城,紅人酒莊看似豪華美麗,也不過就是困住他的監牢而已。
與其說蘇睿工於心計,不如說他是在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一個被放逐甚至從來都不被重視的兒子,要付出比他人多少的經曆才能出現在蘇老爺子的視線之中,才能站在繼承人的行列之中,才能最後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而這一切,除了自己,蘇睿無人可依,他所擁有的的就是仇恨,這也成為了他最勢不不可擋的戰袍,甚至幫助他奪取了蘇氏家族繼承人的位子。
“蘇睿,以前的全都過去了,你想要我知道的和不想要我知道的,現在我統統不會過問了,隻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說著,應玥握住了蘇睿冰涼又毫無血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