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如同一條條張開獠牙的毒蛇,不斷啃噬著眾人的心髒。
魏剛寧的牙齦早已咬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製下來沒有去找那群鬼佬拚命。
他更不知道,自己這般委曲求全堅持下來,究竟意義何在。
或許任何意義也沒有,他所有隱忍和堅持就是一個笑話,但魏剛寧還是不想放棄。
至少——
在朵朵臉上笑容沒有枯萎前……
在朵朵心跳沒有停止前……
他,不想放棄,亦或,不能放棄。
因為。
那是他的——責任。
時間徐徐流逝,隨著在大海上航行的日子越久,壓在眾偷渡客心頭的陰霾也是越來越強烈。
這些天來不斷有人死去,有因為身體原因,受不了底艙惡劣環境病死的,也有因為壓力太大,精神崩潰之下,采用各種方式自殺死的。
鬼畜們照例每天隻供應一頓飯,就是那種餿臭的流質食物,外加一小瓶帶著怪味的汙水,至於藥品,那是想都不用想。
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他們每天送飯進來時,都會在密室裏找出死亡的屍體拖出去,這樣倒避免了屍體腐爛,病毒擴散。
盡管事前聽從魏剛寧的建議,陳悅把食物分成了十份,並想盡一切可能節省消耗,但最後還是沒能撐到十天。
三天以前,在吃完最後一根火腿腸,喝幹最後一滴礦泉水後,陳悅和朵朵也隻能無奈加入流質食物和怪味汙水的大軍。
而之前信誓旦旦說打死不吃這種豬食的洪七,現在每天最開心的時刻,就是鬼畜們送餐來的時候。
一碗餿臭的腐粥,一瓶苦澀的汙水,已經成了世界上最極致的“美味”,他吃得比誰都香。
可惜即便如此,洪七胖胖的圓臉也逐漸消瘦下來,兩隻眼窩深陷在眼眶中,整個人已經瘦了不止一圈。
他這個大男人尚且如此,陳悅和朵朵更不必說。剛吃了兩天流質食物,身體就逐漸垮了下去。就好像缺少雨露灌溉的花朵,完全枯萎了。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花季女孩的容光,隻是不知離徹底凋零,還有多少日子。
整座密閉的底艙內,唯一還算完好的怕隻有魏剛寧了。
但他也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被開脈靈液洗滌過的身體再強,依舊屬於凡體的範疇。
隻要還是凡人,就需要食物,需要能量的補充。
看不到任何曙光與希望的日子,時間變得越發難熬,隨著更多的人死去,蒙在眾人心坎上的陰霾亦是越來越厚,越來越強烈。
無數還活著的人都開始生出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可以順利去到米國?
沒人能給出答案。
即便是魏剛寧,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也隻能默默的忍著,默默的熬著。
他唯一感到慶幸的便是,自己身邊的人到現在都還活著,都還能正常呼吸。
可惜,在死亡麵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幸運女神並不會始終眷顧某一個人。
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盡管這一天早在魏剛寧的意料之中,但當真正出現時,他心中還是生出莫大的悲愴。
洪七不行了。
是的,第一個倒下的不是花季少女陳悅,也不是柔弱的小姑娘朵朵,反而是那個乞丐頭子洪七。
這天,剛吃完惡心的流質食物,洪七就無力的癱倒在地上,他緊緊抓住魏剛寧的手,顫抖的說道:“魏老弟,我可能……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魏剛寧歎了口氣,從衣服裏掏出皺巴巴的煙盒,點燃一根放到洪七的嘴上,“別說傻話,老洪,你可以的……”
“不……魏老弟,聽我把話說完。”
大約是回光返照,喘了一陣粗氣的洪七臉上忽然泛起一抹異樣的紅光,“對不起,老弟,我想你應該早就猜到了,這趟去米國,的確是我利用了你。
或者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混蛋,一個向往米國繁華世界而不擇手段的老混蛋,可是我想告訴你,不是那樣的,真的不是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