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
南宮雲霆謝絕了趙尚書的陪同,先去看了趙夫人。
趙夫人而今臥病在床,臉色慘白,看著就像是要久不存於人世的模樣,見得太子來,她激動地爬了起來,目光恨恨地望著他,嘴裏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福壽解釋道:“聽說趙夫人因著愛女逝世,悲傷過度,失了聲,身體也每況日下了,恐是……”
時日無多,這幾個字,他並沒有說出口,但南宮雲霆卻已經猜到了。
南宮雲霆聞言,麵露悲色,“趙夫人,請多多保重身體。無論如何,瑩兒也不會願意看到您這副模樣的。”
趙夫人眼角滾下淚來,她狠狠地咬牙。
都是你這個惡魔,若不是你,她如何會白發人送了黑發人的?
她可憐的瑩兒啊!
她哆哆嗦嗦地抱起一個玉枕,放在懷裏,就仿若是抱著趙玉瑩一樣。
那是趙玉瑩自小睡到大的玉枕!
南宮雲霆也待不下去了,他去了一趟趙玉瑩的閨房。
趙玉瑩的閨房布置就和她的人一般的淡雅溫婉,他慢慢地一寸寸地撫過,就像是感受她曾經的成長曆程。
最後,他在衣櫃裏尋到了幾張手絹,上麵繡著一個安字。
他見此,不由愣住了。
“你怎麼在這裏?”趙琪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別動我妹妹的東西。”
說著,他就奪過了手絹。
“你說,這,這是瑩兒的東西?”南宮雲霆的聲音都控製不住地發顫,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趙琪手裏的手絹上。“上麵,上麵是不是繡了個安字?”
趙琪眼底滿是譏諷,“沒錯。我妹妹先天不足,自小體弱多病,為了留住她,我爹娘給她取了個安為閨字。往日裏,我們都喚她安安。隻是,後來她長大了,這才用的大名。”
“安,安安……”南宮雲霆踉蹌了兩步,臉色難看得厲害,仿若是叫人給生生地打了一拳,眼眶都泛紅了。“所以,她以往喜好在手絹上繡個安字?”
“是。”
趙琪斬釘截鐵的回話,打破了他所有的慶幸。
南宮雲霆突然想起,曾經趙玉瑩悲痛地告訴過他,她才是真正救他的人!求他厚葬了冬梅……
而他當時的回答是什麼?
趙玉瑩,你可真是令人厭惡!今後入了冷宮,莫叫孤再見你。
她當時該是何等的絕望,何等的痛苦……
他沒有認出她來,還認了別人為救命恩人,把其捧在手心裏疼寵,卻把她棄之如敝履。
“錯了,錯了……”
南宮雲霆喃喃道。
福壽不解,忙扶住了他,“殿下,您怎麼了?請您保重您的身體。”
“錯了,都錯了。”南宮雲霆推開了他,踉蹌著靠著牆壁,身體緩緩的滑落了下來。
當初救他的小姑娘,手上滿是凍瘡,用著手絹給他擦拭著髒汙,那手絹上繡著的就是這個安字。
分毫不差。
他後來把那手絹貼身收藏,再不曾拿出來。
他以往也沒去了解過趙玉瑩,根本不知道她往日裏的習慣,若不是今日來一趟趙府,他怕是這輩子都不知道,當年救他的,竟是趙玉瑩,而非趙玉蓮。
“救孤的,竟是瑩兒。”南宮雲霆哽咽著嗓子道,“當年,孤曾許諾她,若是有朝一日,孤能得救,定會娶她為妻,並應承她一個要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最後,孤卻是食言了……”
趙琪愣了愣,旋即反應了過來,他冷冷地睥睨著此刻無助得像個孩子的南宮雲霆,“我妹妹當初是瞎了眼,才會救了你。難怪,她當年會不管不顧地要嫁給你,我便是攔著她,她還說什麼,若是你知道了真相,定是會對她好的。”
“結果,你卻是瞎了眼,竟是以為那蛇蠍婦人是救你之人。”
南宮雲霆隻覺得心口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著,叫他疼得喘不上氣來,喉嚨裏泛出鐵鏽的味道,張嘴便是吐出了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