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江市的冬天一直都屬於暖冬,氣候還算是不錯。
不過今天出門的時候,蘇鹿卻是感受到了一股格外的冷意,不由地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半山別墅這裏一直都是很難打到車的,好在那班通往電視台的公交車還在,雖然坐的人實在寥寥無幾,但它卻比其他的班次結束得更晚。
蘇鹿搭乘公交到了市區交通便利的地方,而後再輾轉打車去了警局。
等到的時候,傷者那邊的家屬也都差不多到了,一群凶神惡煞的男人正圍著陶姨惡語相向,有兩個警察在勸,但似乎起不到什麼太大作用。
“陶姨……”
蘇鹿撥開人群走了過去,才發現陶婉瓊正瑟縮在牆角裏,她的嘴角還溢著鮮血,聽康嫂說那是咬了別人留下的,但此刻,她雙手抱膝發著抖的樣子,卻是比旁邊趾高氣揚的傷者更讓人心疼。
聽到蘇鹿的聲音,她無神的目光才漸漸凝聚到了一點,連滾帶爬地朝撲了過來縮進她的懷裏,“……鹿鹿、鹿鹿,我好怕……他、他們要打我,我怕疼……我不要挨打,不要挨打……”
陶姨的泣訴引起了邊上傷者家屬的不滿,頓時語氣不善地跳了出來,“喂,死老太婆你說清楚一點,明明是你咬了我妹子,現在還誣賴我們打你,老子不就推了你一把嗎?比起我妹子手臂上的傷來算得了個屁啊,你倒還先告上狀了!”
男子說著,一條手臂又伸了過來,陶婉瓊下意識地往蘇鹿身後躲了躲,蘇鹿見狀,拍著她的背脊安撫了幾下,這才抬頭看向那名凶神惡煞的男人。
“這位……大哥,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嘛,陶姨她的精神狀況一直都不太穩定,所以實在是抱歉了,我代她向你妹妹說聲‘對不起’。”
畢竟對方才是名副其實的受害者,即使語氣不善,蘇鹿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道個歉。
不料對方聞言,卻是更惱怒了,“你以為說句‘對不起’就能完事兒了?精神不好就他媽的該關到精神病院去,亂出來發的什麼瘋,看看把我妹子這手臂給咬的,下個月她還要去參加模特選秀呢,被這瘋老婆子一口咬成這樣,不得賠錢啊!”
男子說著,拉過邊上的年輕女孩就推到了蘇鹿跟前,“你看看,你看看……這都見血了,必須賠錢!”
蘇鹿順著他的視線瞧了一眼,女孩的打扮風格倒是透著跟她年齡所不符的成熟,一身黑色的露肩皮衣,濃豔妖媚的妝容。
能不能夠選上秀,蘇鹿不知,不過手臂上的那點咬痕,在她看來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
“那就賠吧。”
看他們的態度,是不見點錢不罷休了,蘇鹿懶於爭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趕緊帶陶姨離開這個沉悶壓抑的審訊室,否則她的狀況會越來越不穩定。
雙方就具體的賠錢數額又進行了商量,有兩個警察從旁協調,最後終於定下了一個另兩邊都滿意的結果,彪悍男子才心滿意足帶著他的妹子離開。
蘇鹿也跟著鬆了口氣,正要跟著剛才的警員去辦理一些手續時,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服下擺被人輕輕拉扯了兩下。
她低頭,就見陶姨正一臉無辜地看著她,語氣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鹿鹿,她……那個女人是壞人,你不要幫她!不要……”
陶姨一直都很少跟人表露自己的想法,能夠讓她主動提及,倒是挺難得的。
所以蘇鹿半蹲下身子,也順著她的話題問道,“她為什麼是壞人,做壞事了嗎?”
“她……她說她要跟錦希去玩,還要一起泡溫泉,錦希怎麼能跟別人一起玩呢?錦希是鹿鹿一個人的……隻能跟鹿鹿玩兒。”
陶姨說著,手指卷著自己的頭發笑起來,“錦希還要跟鹿鹿結婚呢,還要生好多白白胖胖的小寶寶,嘿,小寶寶好玩兒,我最喜歡玩小寶寶了……”
蘇鹿聽到這裏,才明白過來整件事情的始末。
“錦希”這個名字或者諧音的並不少見,大概剛才那女孩兒也有一個叫“錦希”的朋友,約了一塊兒去玩,卻被陶姨意外聽見,還以為是程錦希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這才情急之下就咬了那個女孩。
她倒是一心一意地護著自己。
可是陶姨啊,你又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兒子,其實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花了三年才能接受過來的事實,你呢,你要花多少年?
陶姨沒聽到蘇鹿的回答,抬頭又催促道,“鹿鹿,你說對不對啊,你是不是要跟錦希結婚,再生一堆的小寶寶啊?”